车驾出上林苑,即进入武功县内。刘协鉴于前日的反思,很快恢复了明君的姿态。
赏赐自然不会很多,却可以光耀他们的门楣,同时也显示天子敬老的仁德。
他们迁来已有一年多,算是初步安定了下来,但对比起本地人,少了多年的耕耘和积蓄,情况自然是普遍要差一些。
在这个时代,同郡是很大的情分。各地方的世家大族,婚姻基本都在同郡、同县之内,几世几代下来,在外随便遇见同郡之人,往往都能叙上一些亲缘;连天子八月择女,采选良家子入掖庭,也限于雒阳附近的乡中。
只有在本地获得认可,名声才能传扬开去,为州郡、乃至三公所知,继而获得举孝廉、辟三府的机会。
哪怕到了朝堂之上,依然免不了有这些讲究。
汉室东迁雒阳近两百年,河南郡民众早就视天子为同郡之人了。尤其是雒阳周边,这么多年下来,基本都有亲戚、族人曾经入选后宫,侍奉天子。
刘协见状,当即让王盖向人群宣达,免去县内河南郡故民的当年赋税。
好在有武功长率县中吏卒而来,把民众劝离回去,迎车驾入县寺休整安歇。
王盖连忙领命,自行下去安排。
奉车都尉王斌说道:“陛下既有美意,何不雨露均沾,免除司隶内所有河南郡西迁民众的当年赋税呢?只免武功一县,其他各县、各郡的民众岂不失望?”
“唯有这武功县的河南郡故众,既遇见朕第一次出巡,即为他们的造化,合该有此番优待。”
次日车驾继续西行,即进入了郿县境内。
只不过,这里在前年就被封给了董卓,起初只有三千户,然后经过几番加封,已经囊括了县中的所有户口,而县令也改称为侯国相。
郿县法氏也曾经是大族,其先出于齐宣王田法章。高皇帝建都长安之后,七次迁移齐地田氏到关中,郿县法氏作为田氏疏属,被迁到郿县这边,以先祖法章之“法”为氏,乡称“法仪”,历代多次出过两千石高官。
拜祭之后,他在法真墓前稍加驻足,很快就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布衣少年匆匆而来,向天子车驾大礼拜倒:
他是真的被惊住了,同时也是真的感激涕零。
“平身。”刘协说道,吩咐侍从取来坐席,请法正入座。
“你乃大贤之后,素有孝行,他日必至朝堂之上,何必推辞?”刘协说着,再次指了指席位。
“故而趁此次前往太师郿坞之际,绕道前来拜祭一番。”
刘协看了看法真的墓茔,又问法正:“令祖父声名远著,弟子数百,何以未曾立碑?”
“原来如此。”刘协微微颔首。
于是他吩咐一旁的王盖道:“九秩大儒,岂可无碑?可令县中代为立之,以彰先生德化。”
对于刘协而言,这不过是一句话的小事。可这天子代为立碑之事落到县中,那就是阖县都有光彩了,更不用说法正自家的门楣。
天子虽然看着年幼,处事却是极为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