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少了两个乞儿也好,一个娇小姐在一个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也好,这种小事在鲁县引不起丝毫涟漪。
依旧住在白马镇的巡察使冀郢更是不知晓,他的心神都在刚收到的定安公来信上。
“定安公说让就地安葬,让其妹和外甥女入土为安,他过后会亲自来拜祭。”他看完了,说。
鲁县官员们松口气,这就是说,定安公认可了山贼作恶,杨家小姐飞来横祸的结论,并没有要追究鲁县官员们治下不严,更没有不依不饶。
“定安公挺好说话的。”
“老定安公为人和善是有名的,此乃家风啊。”
大家纷纷夸赞,但也有官员心里小声嘀咕,不过,好像对其妹也没什么感情啊。
且不说住在这里十多年,从无来往,县里都不知道,如今人死了,家里也不派人来,说等以后再拜祭……
以后这两个字,很多时候等于遥遥无期。
不过别人的家事,就不多议论了。
冀郢神情倒是很淡然,似乎早就在预料中,说:“如此你们就代定安公好好安葬杨家小姐母女。“
鲁县的官员们应声“请大人放心。”
冀郢再次叮嘱他们不可懈怠,清剿匪患,官员们亦是纷纷应声是。
“如此我就不再多留,明日就启程前行。”冀郢说。
所谓巡察使,是要巡察州郡,不会只在一地停留,只不过先前冀郢走到鲁县,遇到了山贼屠灭白马镇,不得不留下来亲自督办。
官员们再次道谢,冀郢制止了他们的吹捧,说要休息了,一众官员这才告辞退出去。
冀郢站在帐篷内,神情变幻一刻,看一旁的亲随:“侯爷可有回信?”
亲随低声说:“侯爷说已经死去的人还提做什么,而且是别人家的事。”
冀郢脸色沉沉。
亲随在旁低声问:“大人是觉得此事,有古怪?”
冀郢看向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我巡察的时候出事。”
如果不是他知道内情,立刻快速地将事情压下来,这件事闹大报到京城里,到时候可就……
亲随知道内情,但不敢提半句内情,忙说:“侯爷举荐您入京为官是三年前的事,巡察使也是陛下亲自点的,你也知道,虽然侯爷是国丈,陛下敬重侯爷,但朝政大事,侯爷是不能干涉的,咱们这位陛下,可是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
如今的皇帝是开国皇帝,乱世中跌打滚爬,从诸多枭雄中厮杀出来的,并非是能被臣子左右的深宫长大的皇帝。
冀郢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也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巧合,但这世上哪有巧合,这件事绝不简单……
虽然他一直要求鲁县的官员继续彻查山贼,但心里明白他们再也找不到山贼的踪迹了。
他又不是废物,看不出这白马镇匪患的蹊跷,哪有山贼能这么悄无声息突然出现灭掉一个镇子,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分明是有人周密安排的,调动的极有可能是官兵……
冀郢想着那相拥母女的尸首,忍不住闭了闭眼。
但又能如何呢?
侯爷说得对,已经死去的人还提她做什么。
死都死了,难道还要闹得活人再不安生?况且定安公府都明显不在意也不想再过问,罢了罢了。
“你留下亲自看着她们入葬。”冀郢吩咐亲随,“务必体面一些。”
亲随忙应声是。
冀郢拿起披风要走出去,亲随又想到什么。
“赵县的黄县令前天让人来,希望大人能帮忙。”他说,“绣衣把赵县闹的不像样子了,再查下去,整个赵县都要被定为谋逆了。”
冀郢想起来了:“卫矫说的赵县蒋望春谋逆,又被灭口的事?”
亲随点头:“他先前还追查到这里,不过因为没有查出什么就掉头回赵县了。”
然后整个赵县就被折腾了。
冀郢皱眉。
他这边的事表面上是用死囚代替山贼,查出来也不过是玩忽职守之罪,但实则藏着不能见人的隐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要是被卫矫攀咬上,就麻烦了。
“我帮不了。”冀郢说,又对亲随叮嘱,“你告诉黄县令,什么都不要做,等着卫矫自己撕咬够了吧。”
亲随应声是,陪着冀郢走出去,帐篷外镇子口前一队官兵列队等候,准备护送启程。
冀郢忽地抬手看向上空,有密密的雨点撒落。
又下雨了啊。
白马镇遭劫难的那晚也是下了大雨。
冀郢看过去,官差官兵都撤走了,白马镇幸存的民众在准备重盖家园,还有一些商人闻讯而来,收买土地,不过十多天,白马镇悲伤的氛围已经消散,几个月后,就有新的屋宅,再过一年,这里又将成为繁华的镇子。
随着死人下葬,一切都被埋葬了。
冀郢收回视线,披上雨布翻身上马,在官兵的簇拥下疾驰而去。
……
…….
雨越下越大。
莫筝利索地扬手将油毡甩上车顶,豆大的雨点砸在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阿声,快进来避雨。”杨落掀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