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裴瑜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旋即又大笑起来:“敢问黎娘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我在刑部多年,可也从来没听说过这般离奇的案子。”
黎书禾心里腹诽一句:老狐狸!
她当然不会说这是从后世的侦探小说中看到,这才将此案与妓馆杀人案联想到了一起。
脸上依然挂上了两个梨涡,浅笑一声:“都是以前在话本子上看的。”裴瑜的目光有些探究起来,长眉微微一挑,问道:“那最后这个话本里的故事结尾又是如何?”
“故事的结尾啊--"黎书禾抬眸看他一眼,顿了顿,说道,“官府查来查去,还是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后当地的县令一锤定音。他道这个吴三先前恶贯满盈,作恶多端,如今骡骤然乍富,定是被以前某个仇家盯上,这才被谋财害命了。而那些小娘子的在天之灵,想必也终于能得到一丝慰藉。裴瑜手中的饭团恰好只剩最后一口,他尽数塞进嘴中咽下,托腮笑道:“吴三,胡四,黎娘子跟我说这个故事,意有所指吧?”少女露出一丝笑意,眼睫弯垂:“大人说笑了,随意闲聊罢了。”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问道:“若是裴大人,会如何来判?”裴瑜站立起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黎娘子方才那个故事的结局,挺好。”
说着挥挥手,大步离去了。
大理寺。
陆怀砚命差役将永平侯世子先关押起来,然后往署衙方向走去。“把账本先拿过来,再派个人雇条船,顺着胡四先前去的那个香料铺子附近,一路沿着河岸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偏僻的庄子或者小岛。”丁復心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这胡四在其他地方还有置办的家业?丁復应了声"是”,又将账本尽数搬到了陆少卿的屋里,这才告退。陆怀砚起身走到桌案,上面堆着两叠账簿。一侧是永平侯府的,而另一侧放着的是先前从兰香院里拿来的。
这永平侯府说来奇怪,偌大的一个侯府竞然不是当家夫人主持中馈,府中一应大小事务皆由管家来打理。
还没等他将账目核对完毕,就听到外头恼人的声音响起:“陆少卿,无事我可进来了。”
裴瑜懒洋洋地迈进屋子,瞧着他忙碌的模样笑着问道:“陆少卿可查出什么端倪了?”
陆怀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里继续翻着账目,冷冷开口:“裴侍郎现下过来又是为何?”
“这不是刚刚吃完朝食没事干,特地过来溜达溜达。"他坐下,提起小几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方才听几个差役说,世子院中的花园里挖出了两具尸体?”
陆怀砚:“不错,有一具就是永平侯那位亲弟弟。”也就是那位府里小厮们找遍踪迹都未能找到的二老爷一一杜世盛。裴珀懒懒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提审那杜世子?我有几句话想问问。”陆怀砚一目十行地看完,合上手中的账簿后,终于舍得分了一丝眼神给他:“裴侍郎想问什么?”
裴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杯中的茶水尚温,一口饮下,说道:“陆少卿多虑了。我只是想问问他墙上那副字画是出自谁人之手罢了。”“那便走吧。"陆怀砚将桌案上方才整理好的书册拿上,“正巧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大理寺监牢。
杜崇泽被带出来时,还是披头散发,一身衣服也没系好,就这么松垮的散着。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面前的两位大人,不屑道:“两位大人将我抓进这里是做什么?难不成小爷去逛个窑子都犯法了么?”陆怀砚道:“我朝律法只规定了官员不得狎妓,世子无官职在身,不犯法。”
“那你们大费周章讲我抓来干嘛?"他瞥了一眼,又问道,“听说你们将永平侯府里的账簿都拿来了,可是我们家那老头犯了什么事?”语气中全然没有对长辈的尊重,只有嘲讽和幸灾乐祸,这次不像是装的,倒像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陆怀砚直接问道:“永平侯的身子早年出了问题,难有子嗣,你干的?”杜崇泽神色一僵,旋即又笑了起来:“被你们查到了啊。没错,是我干的。”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他有我这一个儿子还不够?他多生几个以后不是就要多一个人跟我争家产!”
旁边的差役见他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手里的杀威棒用力地往地上一敲,想要威慑他一二。
杜崇泽却不为所动,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将身子向后一仰,直接靠在椅背上,一脸不耐道:“问完了没有,问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陆怀砚将方才手中的书册推到他的面前,手指点点:“竞一直不知杜世子原来有如此文采。”
杜崇泽看到那方书册后便觉有些不妙,听到他那句话后更是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再看向对方时,只觉身体里藏着的某些东西再也抑制不住,即将喷涌而出。
陆怀砚见他不语,继续道:“当年你母亲才华出众,名满长安,我道世子也不应是如此不学无术之辈。
“当初来世子屋子一窥,方知世子博学多闻,涉猎广泛。想必,挂在屋里的那副画,也是出自你自己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