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事轻轻放过。
经她这么一说,裴家人也都反应过来,几个壮实的家丁立刻跟着杨屠户一同去了。
一切尘埃落定,芙蓉走上前来,亲热挽着叶见窈的手臂,十分用劲,不可挣脱。
她语调夸张,“哎呦,表小姐你可算来了,夫人这几天想你想得紧,茶饭不思的,您快随奴婢去见见吧!”
见她这般,叶见窈知晓这怕是太傅夫人想要审一审自己,于是也便顺着她的力,同她进了太子府。
隔着帷帽,与容珩擦身而过。
世人皆知太子是个芝兰玉树的清正君子,最是喜竹、喜松柏。
见窈在太子府里绕过几处几乎随处可见的竹林,又看了几棵古松,才跟着芙蓉进了庭院。
刚进门,便听一女声声音娇俏——
“感谢恩人出手相助,护我名节,大恩大德,玉娘没齿难忘!”
裴玉宁行六,上面五个哥哥,太傅夫人老来才得了这么一个珍贵的女儿,眼珠子、心肝子般地看着护着,这才养得极为天真烂漫。
还没等芙蓉关了庭院的大门,她便依然冲到见窈面前,说着就要跪下去了。
见窈忙伸手去拦,口中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裴玉宁对她的话很是不解。
“如果不是你,只凭那贼别人手里拿着的我的耳环,怕便是叫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能一根白绫以死明志了!”
裴玉宁牵着见窈的手腕,冲她直直跪了下去,“玉娘深谢姐姐大恩。”
正说着话,“好了!”刘大娘子声音含笑,招招手把裴玉宁叫到身边,这才算打断了她的感谢仪式。
这才让见窈得空见过这位端坐高台的太傅夫人,她取下帷帽,头埋得极低,脊骨却挺得笔直,声音不疾不徐——
“民女叶见窈,见过夫人。”
“见窈……”刘大娘子低声重复一句她的名字,而后才问出一句,“见窈姑娘是哪里人氏,听起来并非是帝都的口音。”
见窈知晓她这是在盘问自己的底细。
毕竟今天的事情对于裴家来说发生的太过巧合。
先是碰上个不知哪来的泼皮无赖要污蔑他家女儿,又冒出个不知底细的甲乙丙丁设计相救。
事关自家女儿清白、名声,刘大娘子自该小心再小心,怕这是奸人设出的连环计。
于是她答,“家父是越州贺县县丞叶守信。”
县丞?!
饶是当家二十几年的刘大娘子眼眸之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她这身上出挑的气质,竟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县丞之女?
更没有想到这样绝妙的解题之法竟是一个出身小门户的小姑娘想出来的。
听闻她还有法子让那母羊跟屠户一同演了一场情真意切。
而后眼神扫过见窈身上的粗布麻衣,又见她身侧并没有带着的丫鬟婆子。
当下只信了三分,正欲再问,“越州水患严重,姑娘……”
就见见窈恭顺地将自己一路以来的过关文书递了上来。
越州水患严重,灾民数以万计,无数饥民背井离乡,乞讨为生。
帝都为了防止饥民一下子全部涌入,引发□□,特在各州、县设立了严格的过关条件。
一来必须要有亲属在帝都,且亲属在帝都必须要有,固定住所。
二则二人的亲属关系要明确在官府之中有所记载。
经过各县、州长官一一审核、盖印,确保不曾作假,如此才能离开越州来到帝都。
因此,见窈一呈上她那覆盖着官印的过关文书,她的身份便一下子一清二楚。
刘大娘子没有料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竟能如此快地看透自己的试探。
面上有些尴尬,眼睛在文书上倏地瞟了一圈——
越州贺县县丞叶守信之庶女。
越州贺县康宁七年举子赵长礼未入门之妇。
“原来是赵学子未过门的新妇。”
刘大娘子笑道,因着有官府的印信,她此时已然信了七分,再说话时,语调里也暗藏着一股愧疚,“赵学子可是个刻苦的!”
自科考实行以来,多少寒门学子凭着科考鱼跃龙门,更有三位宰相是二甲进士出身。
因此大齐不仅有女儿的官宦人家流行起了榜下捉婿,抢先投资,便是一些高门世家也会把提前看好的苗子聘为幕僚,提供食宿和津贴。
赵长礼,就是太子的幕僚之一。
她起身上前去扶跪着的见窈,亲亲热热的,“天下儒生是一家,你既是长礼的内人,自然也算和我是一家人。”
“又救了我家玉娘一命,哪儿能一直跪着,做了好事倒像是做了错事一般?”
见窈随着她的话起身抬头,没了帷帽的遮挡,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身姿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