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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鬓角生白,像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可惜了,就差一点。”破奴轻轻把失去呼吸的孩子放在地上,遮住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讥讽道:“不愧是名门正派,狠起来比我们魔修还绝情。”
身后的魔兵亦发出嘲笑声,他们是铺天盖地的一张网,或迟或早,池中的鱼都会被打捞殆尽。
“小师妹,”照墨白忽然开口:“你要活下去。”
话音将落,青年已自爆灵脉,源源不断的修为汇入他头顶漂亮的金玉弓里,明光亮如白昼,照得妖魔人心惶惶。
他的娘亲徐夫人说过,昔有铸剑师以身祭剑,他如今效仿先贤,用热血洒满长弓,只求能拖延几分,为身后的小姑娘争取一线生机。
金玉弓在空中形成了水色结界,魔修被暂时逼退。
这是在照雪青眼前献祭的第二个人,第一个还是飞鸿道人。
师父步了师祖的前程,师兄又走了师父的老路。
照墨白的元神出现在她眼前,像以往一般揉了揉她的发顶:
“以后,学会自己买糖。”
上山后,照雪青总是吃药,但第一个给她糖的人,是师兄。
也是师兄发现了她笑脸下的苦涩,说小姑娘,不要逞强。
照雪青的泪不自觉地落下,“我还以为,师兄的糖,是被三师姐冷漠拒绝后顺手丢给我的。”
“我还以为……”
照墨白就笑:“竹青不喜欢甜。”
喜欢吃糖的只有你,我芥子空间里的糖也都是为你而准备。
青年总是温温柔柔,像明白她一般,最后说道:
“雪青,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喜欢,并非你不够好。”
“是我,”他的身形渐散,声音也很轻:“是我没有福气。”
“小师妹,你要活下去啊。”
虚影彻底消散,只在冰冷的地上留下一截鲜艳的红绸,照雪青艰难地拾起来。
上面是三师姐许的愿——
“希望……大师兄能原谅我。”
她的内心似乎很挣扎,后面又补了一句:“不原谅也没关系,但求他平平安安。”
照墨白永远不会知晓,在他偷看照竹青被发现,仓皇躲开视线后,那雪山之巅的清冷女子,也曾轻弯了唇角。
于是照雪青的心意,彻底封存。
这世间,两情相悦总是很难的。
她将红绸系在自己腕间,靠师兄临死前的庇佑,调息打坐,等魔修下一轮的杀戮,等姗姗来迟的救援。
他们不是名门正派吗?
怎么来得这么晚?
*
故事的结尾,总是以惨淡收笔。
“扶危”小队虽有谢唯打头阵,但终究不过五十人。
慕以情领着成倍以上的部下,打他们跟遛狗玩一样。
谢唯也发现了,女魔头没下死手,在逗他们玩呢。
他祭出铜钱为剑,气势汹汹,冷峻的脸庞又羞又恼:“你什么意思?”
慕以情坐在最高的那棵树上,俯瞰下方,她红色的腰带随风轻扬,和她一样漫不经心:
“生气了也这么好看啊。”
谢唯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中州谢氏金色的衣袍衬得他又冷又俏,连衣摆所绣的艳丽牡丹,都被他压了下去。
慕以情抬袖,腕间的银铃带起一片清响,顷刻间,银铃散发出红黑色的魔气,将冲她而来的铜钱剑阵包裹吞噬。
“小仙君,”她红唇轻扬:“消消气。”
谢唯的耳尖泛红,他一手握拳,一手提剑指向她:“闭嘴!”
抚危小队里的青年才俊那么多,她却铁了心只调戏他一个人。
以至于此间事了,回中州谢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同门都在他耳边阴阳怪气:“呦,这不是小仙君吗?”
“小仙君又来练剑了?”
“……”
圆月高悬,山下的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慕以情也不爱杀人。
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只需拦住援兵,与弟弟里应外合,拿到碎片就收手。
但她低估了慕与鹤的野心。
他不仅想要带族人长寿,还要占据正道修士的家园。
凭什么魔族只能躲在沙漠,这些名门正派却享有世间最好的资源。
他慕与鹤看上的,自然要抢过来。
姐弟两第一次产生了分歧,慕以情是在看到山上漫天的火光时,才后知后觉,那个跟在她身后言听计从的弟弟,长大了。
她眉眼一冷,不再捉弄下方的修士,竖指于唇边,吹响口哨唤来了坐骑。
空中传来一声鸣叫,偌大的灰鹤唯额间一点赤红,和它的主人一般,玄衣仿佛融于黑夜,唯她耳际的红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