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又转了一下,乖宝的手里捏着几张被撕烂的抽纸,他正得意地给她展示。
许雀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找到新的纸巾,撕开封条把它放在桌子的中央,周强顺手也抽了一张,招呼她坐下。
张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周强挽起抱歉的笑容,“她月考试卷刚发下来,说是成绩很不理想,想趁热打铁先把错题改了,等会儿再吃。”
“哦?”周强毫不怀疑,夹起附近盘里的蒜薹炒肉,频频点头,“那就学吧,好好学,争取考个好大学。”
张虹看向许雀,“快去吧,别忘了出来吃饭。”
许雀再次回到卧室,她这间房子的门把坏掉关不上,有修过,但没怎么游泳,永远留着一条能看见亮光的缝。
她的房间很小。
杂物与家具并存,右边靠墙是她的床。
当初许父在她出生之前买下来的,白色欧式风格,特地选了大号儿童床,能让她睡到青少年时期。
如今,她的身高早已超过这张床,却没有换,只在床尾加了块木板,用方椅撑着。
床对面是衣柜,课桌摆在中间的窗户底下。
桌上还贴着她小时后买来的换装贴纸,现在她已经不喜欢这些东西了,却也舍不得撕掉。
许雀坐下来,仔细捋平皱巴巴的试卷,把书包里被雨水浸湿的课本拿出来铺在地上。
天色越加暗沉,直至漆黑一片,桌上开着小小的台灯,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窗户上想要闯进来的雨。
天好像被撕裂个口子,老天不顾一切地倾泻着愤怒。
老师还没发下正确答案,语文的阅读理解她不清楚正确答案就没有修改,有些题比较简单,从课本上也能找到。
但是大部分许雀是改不了的,如果能改出正确答案,考试的时候也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寂静的空间里,门外的家长里短顺着门缝钻进来。
周强在洗车场的工作不景气,他正打算换个工作,与朋友合资开间饭店。
刚刚哄睡乖宝,张虹声音有些疲惫。
她有些不悦:“我看你就是被那些狐朋狗友教坏了,本地饭店不少,能开起来的有几个?别被骗钱进去,最后也拿不回来。”
周强也有他的理解:“我想趁着年轻再闯一闯,做大了能给乖宝一个未来,失败也损失不了多少钱,不过是几万……”
“不过几万?”张虹声音尖锐起来,“我们家的银行卡里也才几万,吃穿不说,以后还得给乖宝交学费,周强,我告诉你,这些钱我绝对不会让你动!”
“可是许志东……”
“啪”地一声,张虹摔了筷子。
周强自知说错了话,提起了不该提的人,连忙低头道歉,坐到她身边哄着。
与许志东的固执不同,他是个很容易服软的男人,三言两语便把张虹的怒气化解。
同时,他也没什么主心骨,张虹不同意,这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又聊了别的些什么。
张虹艳羡地说后面单元谁家的房子卖了出去,无人问津的房子竟然卖了高价,如果这好事被他们遇上,就可以在市中心旁边那块地买个别墅了。
许雀听着,张虹口中那栋单元楼就在她这扇窗的对面。
零星的灯光从窗户散射出来,被雨水模糊。
她看向五楼那扇窗,黑黑的没有一丝亮光。
父母没离婚前那里还有人住,可是,许雀已经记不起他们长什么样了。
等到客厅息了灯,脚步声消失,许雀走出卧室。
凭借着屋里一盏小台灯的微弱亮度,她看清餐桌的位置,吃剩的饭菜还摆在上面。
周强和张虹的两碗米饭吃得很干净,乖宝的碗里还剩着几口。
许雀用乖宝的碗盛了饭,就着剩下的菜吃完。
吃完饭,她清洗碗筷。
家里到处散落着乖宝的玩具,她也一一捡起来放进篮子里。
整理完,差不多十一点,主卧熄灯睡觉。
许雀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脱掉衣服站到花洒下,出热水之前先出的是冷水,夏天的冷水不怎么冷,淋在她的身上甚至比不上窗外的雨。
过了几秒,花洒里的冷水逐渐变成热水,却有些烫,她伸手调节温度。
“咔哒。”
许雀清晰地捕捉到这声音,神经瞬间紧绷,条件反射地拽过一旁的毛巾挡住自己缩在角落里,盯着看着门上那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