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道:“大夫医馆中的都是男子吧,我的婢女在门首,她还骑着马,让她去请楚小姐,脚力快些。”
那自称名叫尚然兮的青年大夫根本不回答她,只看着安公子。
安清听得尚然兮如此讲,用左手掐着右手的虎口,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一来倒比方才冷静了,他暗道尚然兮既然是看他的意思行事,那便是除了通知楚宙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当下他看向尚然兮,语气坚决地道:“请尚公子费心,我今个儿便是死了,也不能连累了这位小姐。”
楚宙只要一来医馆,见了他这情形,一定会询问是谁把他送来就医的,他便是隐瞒不说,楚宙只要想查,岂有查不出来的?最安全的办法便是压根儿不通知楚宙,冒险一搏。听尚然兮这语气,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损伤了孕囊,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若是侥幸搏成功,那他自己去找楚宙和离,于叶小姐的名声和前程就没有关碍了。
叶葆珍听得吃惊,“清儿,你不要赌气,你的身体要紧,我这就去请楚小姐。”她又何尝想让楚宙过来,可是如果安公子的用药权握在楚宙手上,她便是再不情愿,也得去把楚小姐请过来救安公子的命啊,她可以不和安公子在一起,可她不可能看着安公子遇险。
安清厉声道:“你不准去,也不准让雾昆去,你敢去,我以后再不理你。”
“清儿!”叶葆珍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公子,时间紧迫,耽搁不得,她冲那青年大夫抱拳道:“请大夫照顾好清儿,我这就去请楚小姐。”
那尚然兮叹了口气道:“这位小姐不必去了,然兮来想办法。”
“大夫?”叶葆珍不大明白,既然男子的用药权都在妻主手上,那这尚然兮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那年轻男子也跟着嚷道:“公子,万一真要用猛药,损了孕囊楚府不依,公子如何收场?若是楚府休了安公子,安国公府又岂肯善罢甘休?万一她们两家都怨上了公子,联合起来向公子发难,只怕便是江大人也帮不了公子。”
那尚然兮却是既不理会叶葆珍,也不理会年轻男子,只看着安清,缓缓地道:“公子的意思,然兮知道了。然兮还有句话要问公子,公子自忖,若是你我皆不言,公子是否能够瞒得住楚家?”
安清思量了一下,确定自己是瞒得过的,便轻轻点了点头。
那尚然兮便转头看向那年轻男子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我们身为男子医者,要尽量体谅到男儿的不易,尽可能地按男儿的意思行事,既然安公子决定了,我们就当尊重安公子的意思。其他的事,自有天意。”
那年轻男子听了便闭口不言了。
叶葆珍在旁边看着,惊讶极了,她虽然不怎么跟医者打交道,可也知道在姚天,男儿看诊服药都是妻主做主,没有妻家同意,擅自给男儿用药,尤其涉及女嗣之事,一旦出了差池,责任可全都是大夫的。妻家若是坚持告官,大夫就有可能被判刑罚银,这男大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支持安公子瞒着楚家,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尚然兮却是不管她怎样惊讶,只看着安清道:“公子刚服了药,眼下请先睡上一觉。晋儿会守在这里,公子夜间若需服侍,尽管喊他,我在屏风里面歇着,公子有任何不舒服,都不要忍着,只管让晋儿喊我。”
尚然兮这安排甚是周到,安清点了点头,又看向叶葆珍道:“你回去吧。”
叶葆珍哪里放心得下,“我留在这里等公子平安了再走吧。”
安清心中也不欲叶葆珍离开,他今个儿晚上主动提出服侍叶葆珍时,已是在内心里将叶小姐认作了未来的妻主,方才刚来医馆时迷迷糊糊地听尚然兮和这晋儿的对话,知道自己病症凶险,此刻见尚然兮和晋儿都要留守,他便知道尚然兮并非是恐吓他,这凶险是的的确确存在的,而且尚未度过,心里头怕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依赖眼前这位年轻英健的女子,想要她给他仗胆,想要靠在她怀里,想要跟她讲他之前有多疼,现在有多害怕。可是若由着叶小姐留着不走,他又怕叶小姐待久了,会被人撞见。
叶葆珍等了一会儿,见安清不肯松口,可是一双失了华彩的眸子中又很有些依恋求援之意,她就无奈地站起身来向尚然兮抱了抱拳道:“若是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请求大夫准许我留下。”
那尚然兮闻言看了安清一眼,笑道:“安公子放心吧,医者仁心,然兮不会多事的。”
那被唤做晋儿的年轻男子也跟着劝道:“公子尚未脱险,让这位小姐再留一会儿吧。”
这是人家的医馆,人家都同意了,自己再坚持赶人未免矫情,安清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可能是喝完了粥的缘故,他此刻胃里没再一抽一抽地疼了,可是小腹仍旧不舒服,却是说不出来怎样不舒服,只觉得软绵绵地没气力,索性闭了眼睛不再管房里的人和事。
那晋儿见状便冲叶葆珍道:“窗户下有桌椅,小姐去坐着吧,我在榻前守着。”
叶葆珍小声道:“我在榻前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