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早年靠歌舞团发家后,就开始逐渐转行做实业投资。领域、地域均不设限,生意也是越做越大。随着资产的不断迁出,他也打起了海外市场的想法,前几年在英国投资工厂开了分公司。
但国外行情毕竟有所不同,先后几波资金追加进去仍旧毫无起色。而如今他从政的身份,加之也不愿放弃国内稳定的现金流,令他分身乏术,国外大小事项一直都交由职业经理人统管,终究不够放心。
“我毕业后,会按你说的接管公司,但不会去英国。”钟洺再次开口的声音仍是平静的。
“那你大学也要给我去英国读!”
“如果我拒绝呢?”
“你也要看看你有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钟父把茶杯“啪”地一声搁在桌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百多万买条项链,不是送你妈,你拿去做慈善了?
“还有之前我让你出国读高中,你死活不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看你成绩一直不错,我也懒得管你。
“但你给我想清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老子给你的!”
你给我的,你问过我想不想要吗?
钟洺很想问出这个一直压在他心底的问题。
但他终究没有。
这是十八年来父子间的第一次对峙。钟洺自小成绩优异,待人谦和,也从不曾忤逆长辈。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扮演着安排与被安排的角色。
而钟洺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父亲让他往左,他不会往右,反正都是路,往左往右又有什么所谓?
他对安排给他的所有,都习以为常又游刃有余地照单全收。
可当他得知向菀转回普高时,转学的决定几乎是一瞬间做下的。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偌大的房间里蔓延,最后只余下墙壁上那个西洋古董挂钟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缓缓开口:
“转学手续已经办完了,我会从辰邶的普高班转去国际班,先让我把高中读完吧。”
......
一阵微风吹过,一片银杏落叶打着转儿飘落到他肩头,又滑向地面。
钟洺思绪回拢,轻轻打开首饰盒。
黑色丝绒底座之上,一条满钻芭蕾女孩项链闪闪发光。
他想送给她的。
他曾经想,如果她收了,那他一定尽一切办法留在她身边。
可他明明也知道她不会。
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男生喜欢她,但只要表现出心意,她便会有意疏离和逃避。他知道,这是她温和拒绝别人的方式,就像今天她拒绝那个男生一样,温和、礼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
就像,他请她的朋友们吃饭,感谢他们让她感到开心,感谢他们对她的陪伴和照顾,人前她不会驳他的好意,事后却一定又要将钱还给他。
就像今天...
久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把自己装进了一个柔软的壳里,无论谁接触起来都是温柔和善的,可却再无人见过她真实的样子。
他也从不是例外的那一个。
也许,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间吧。
他把盒子扣好,重新放回口袋。
向菀,等我三年好吗,我会争取提前毕业,到时你也读大学了。
我一定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