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觉声音高远,恍恍睡去,犹似前方有人引路,身不由己悠悠荡荡随之而去。一晃又至一处,但见眼前混沌,云烟缭绕,那引路影子便匿入其中不见踪迹。内里盘桓着阵阵高歌,时远时近,细听也不过来来回回一句:“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
混沌处似浮出一团朦胧人影,仿佛披着件分外大的斗篷,行动处踉踉跄跄,偏又时远时近,时隐时现。黛玉瞧着心下纳罕,只觉那人影有几分眼熟,竟牵起五内一股苦楚,便要上前追问,谁知任她脚下生风,那影子仍飘飘荡荡在远处,急的她脚下一慌跌坐下去,刚要出声呼唤,那人却猛然回头,未及细瞧,黛玉却是心中一痛,一声惊呼,便猛然睁开眼睛。
宝鹃瞧她仍似在梦魇,忙低声唤了几句小主,见她眼神渐渐清明,服侍她用了一杯淡茶,才小心道:“想是小主累着了,这一觉睡得倒沉,奴婢唤了几回小主都未曾听见,也不知小主梦见了什么,刚才倒唬了奴婢一跳。”
黛玉正心生疑窦,便问:“我才刚睡魇了,也不知糊里糊涂说了什么胡话?”
宝鹃笑道:“并没有什么,听着什么宝啊贝啊,仿佛是小主喊了二小姐的名字,想是小主与二小姐分别将将半年,心中十分挂念,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黛玉低头想了一回,竟只这般缘故方可解释,便长叹一声丢至脑后不提。
黄昏时分有敬事房总管前来宣旨圣人钦点安良媛绿头牌,黛玉便上了凤鸾春恩车,一路行至仪元殿,仍是先至西暖阁,与玄凌品了一回诗,说些诗词之道,又赏了几幅画作,尔后侍寝不提。
后宫妃嫔侍寝循例不得越过三日,黛玉亦如此例,此后又接了一日,便就此打住。虽则如此,却也引得各宫妃嫔酸气十足。请安时华妃不假辞色,丽贵嫔不依不饶,近日风头正劲的余娘子言语也十分逼人,幸得皇后娘娘还回护一二,黛玉虽应付过去,心中却生出十分倦怠。
出了凤仪宫,便落下众人一步,只缓缓走在后头,不妨却有人唤她,且住脚步一望,却是沈眉庄扶着宫女追上来,相互见了礼,沈眉庄安慰道:“不过几句酸话,安妹妹且别放在心上,若气了自个儿,倒成全别人。”
黛玉不过道了一句:“惠嫔姐姐说的正是。”便就此打住,只询问道,“也不知甄姐姐如今身子怎样了?偏我也病了一冬,总没机会去瞧瞧她。”
沈眉庄摇摇头,叹道:“也就那样子,时好时坏,我正要去她的棠梨宫走一遭,妹妹若宫中无事,也可与我结伴而去,想来嬛儿见了你,必定十分高兴。”
黛玉笑道:“我还怕叨扰甄姐姐了,如此正好。”
二人一路结伴而行,不过说些春日光景,虽则棠梨宫偏远些,谈笑间也便到了。那沈眉庄是惯常来的,也无需通传,自携了黛玉至西暖阁,打帘子进去却见甄嬛正百无聊赖斜在榻上,口中念道:“终日昏昏醉梦间……”
一瞧见她们,忙欢喜起身让座,嗔道:“姐姐也不让个人通传声,让我在安妹妹面前失礼。”又笑着对黛玉道,“妹妹别见外。”
沈眉庄便接道:“自个儿越发懒散还要推给旁人,安妹妹且别理她,好生让她赔个礼才是。”
甄嬛便故作深沉,双手抱拳,拉长声腔,道:“好妹妹,姐姐这厢向你赔罪了。”
黛玉不等她拜,便笑着拦住她,又上下打量一番,瞧着面色虽苍白些,精神却好,一双美眸甚是熠熠生辉,便打趣道:“这般养病的苦闷日子,姐姐也能过的逍遥自在,早知如此,我便该来你这儿取经。”
甄嬛道:“不过是无聊打发时日罢了。”又笑道,“前儿执礼太监来传旨,我才知晓妹妹晋了良媛,倒还没恭喜你呢。”
黛玉不过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又瞧着他到底清减了,询问道:“姐姐这病也恁长时间,怎地还是如此呢?”
沈眉庄也面带忧色:“照理说温太医的医术是很好的,怎么这病就是这样不见大好呢?”
甄嬛安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近日温太医来看,说我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黛玉便道:“近来天气和暖,姐姐无事在太阳底下多走几步,想来气色也能好些。”
沈眉庄忙道:“正是呢,一静不如一动,你多走动走动,病去得也快了。”
又坐了片刻,黛玉瞧着天色不早,便与沈眉庄一同告辞出来,行至上林苑岔路处,又互相道了别,便慢慢回了明瑟居。
此后每隔二三日,无事总要同沈眉庄一道去莹心堂探望甄嬛。来往越多,黛玉越是钦佩,只觉她才思过人,口齿机敏,又博闻强记,时时能引经据典。二人高谈阔论,常黛玉这边刚说一句,甄嬛便有十句典故候着,一时竟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黛玉私下里还曾十分叹息:她这样的人才,原该有一番天高海阔的大作为,竟舍进了宫,也不知于她幸是不幸。
谁知半个多月后,原还算平静的后宫中,忽得平地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