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又气又急,忙命人将她搀起来,问明缘故。原来这年轻妇人正是甄嬛之嫂,去岁才嫁给甄嬛兄长甄珩,二人新婚夫妻自然相敬如宾。时日久了,甄少爷便起了纳妾的心思,这原也不是大事,只是欲纳之人出身勾栏,实在不够看了些。因此二人起了不少争端,又为着那人怀孕,甄少夫人前去探望,回来后便听说小产了,甄少爷只当是甄少夫人作恶,一怒之下便要休妻,期间拉扯竟还动了手。
晨起时二人又拌了几句嘴,甄少爷急着上朝点卯,只狠狠留了几句话:且等我回来再杀你!甄少夫人年轻哪里经过这般阵仗,向婆婆哭诉,婆婆自然只向着儿子。她又害怕,自觉孤立无援,慌乱中又想起宫里贵人便亲自到贞顺门递牌子欲进宫哭诉。谁知才到宫门口,便见下了朝的甄珩气势汹汹而来,一急之下,便求守门侍卫帮忙拦住甄珩,自个儿扶着贴身侍女踉踉跄跄直奔棠梨宫。
黛玉对甄嬛兄长隐约有些印象,只记得仿佛是个年轻端正模样,言谈举止斯文,却不想也是表面样子,内里和当下多数王孙贵族一样,也不过是个弄性尚气的纨绔子弟,可怜薛茜桃才成婚一年,又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便叫他打得遍体鳞伤。
掩下心头不喜,黛玉低声道了一句:“这算什么?”
欣贵嫔比她还气些,直嚷嚷道:“这算什么男人!还动上手了?谁晓得那孩子是怎么掉的,再说生下来也不过是个贱胚子。甄夫人这还有着身子呢。”
甄嬛十分难堪,只道:“皇后娘娘在此,嫂嫂别怕,必定会为你作主的。”
皇后亦和颜悦色安慰她了几句,又问甄珩在哪。便有黄门内侍急来回禀,原来甄珩竟要强闯后宫,亏得侍卫们尽心将他住了,只他口里污言秽语,要打要杀的,如今拿帕子堵住了,正跪在贞顺门外请罪。
皇后微微一皱眉头,已升了座,端端正正朝南坐下,冷声道:“本宫身为国母,焉能叫本宫的子民受此委屈,去捆了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他如何当着本宫的面打杀?”
又瞧着甄少夫人衣衫凌乱不整,到底失了风范,便道:“你别怕,万事有本宫替你做主。你这样子也不行,且先去随——”目光环视一周,便指了黛玉道:“随安婉仪、刘德仪下去拾掇拾掇,这儿有本宫在呢。”
黛玉、刘德仪便上前领命,吩咐两名宫娥搀扶起甄少夫人转入内室。自有甄嬛的贴身侍女名唤流朱者上前,奉了一套规制合乎的衣衫上来,又亲自替甄少夫人散开头发,梳成个齐整的盘发髻。只是发间的一应珠钗也不知跌落到何处了,再瞧她如今素净模样,脸色又十分难堪。流朱登时红了双眼,揉着梳篦却不知如何下手。
黛玉便上前一步,亲自将剩下寥寥两支珠钗替她插上,宽慰道:“甄少夫人稍安,有皇后娘娘做主,不妨事的。”
刘德仪从亦道:“咱们皇后娘娘最体恤女子,你又怀着身孕,且放心罢。”
“多谢小主。”甄少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儿,一面道了谢,抬头间见了黛玉,忽而微微一怔,连动作也迟疑起来。
黛玉只觉她眼神似有深意,也便瞧了她几眼,甄少夫人虽然处境狼狈,却不堕大家风范,腰身挺直、双目灼灼有神,又因怀着身子,平添了几分柔和。少顷,她也慢慢平复下来,仿若无事地起身朝二人弯身道谢。
她身畔原惶恐不安的侍女这才渐渐立住了,随着主子一道谢恩,忽而咦了一声,只是皇宫重地也不敢胡乱说话,便面带疑惑,频频目视黛玉。
这番动作大到连刘德仪亦注意到了,瞧着主仆二人这般古怪,慢慢问:“这是怎么了?”
甄少夫人勉强一笑,一时踌躇,不知如何回禀。那丫头却瞪大眼睛,张口就道:“这位小主与那个顾佳仪姑娘倒生的——”
刘德仪立时喝道:“打嘴!”
便有贴身侍女从她身畔抢出,一巴掌将她打得歪在地上,口中道:“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不敬小主,该打!”
重掌之下,那丫头早被打懵了,只捂着脸呜呜跪地求饶,这番变故连甄少夫人也被吓住,十分无措地站着。
甄嬛闻声而来,见此忙问缘故。
刘德仪却不看她,只盯着那丫头,似笑非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刚想说什么?”
那丫头却不死心,仍道:“奴婢刚刚说,这位小主与那位顾……”
话未说完,刘德仪贴身侍女早捂住了她嘴,啪啪无数巴掌上去,直将她打得两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再不敢胡言乱语才停手退下。
甄少夫人慢慢跪了下去,哭道:“小主开恩,丫头不懂事冒犯了小主,还请小主见谅。”
刘德仪只朝甄嬛冷笑道:“甄姐姐,丫头不懂事有什么打紧,好不好的打一顿也就罢了。只是若有朝一日因着她胡乱攀扯别人,把你们甄家害了,岂不因小失大?”
甄嬛听了心神一震,忙向黛玉赔礼,道:“安妹妹,让你受委屈了。”
黛玉侧身不受,只道:“如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