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策借着拜访名士的由头出门已经有半月之久,对家中发生的一切事浑然不知,此刻的他包了一艘小画舫,一个人斜斜的靠在船头喝酒。
周遭来往穿梭的画舫披着粉色纱帐,内中莺歌软语不休,不少怜人弹着琵琶,用娇软的扬州小调儿唱着曲,不时还有三五醉意熏熏的恩客拍手叫好。
杨策举起酒盅一饮而尽,一道水痕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划过喉咙渗到衣襟里,看着旁边守候在旁的歌姬一阵面红心跳。
这般俊俏的郎君她还真未见过,气质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儿郎,其实就算是个穷酸也不打紧,就凭这俊俏的样貌有劲儿的身板,她可以不要渡资自愿与他春风一度。
“公子,良宵苦短,一直喝闷酒怎能消愁,不若让奴家来帮你舒缓舒缓。”染着艳红色豆蔻的手臂娇娇俏俏攀上杨策的肩膀,媚眼含羞的就往他怀里钻,被杨策毫不留情的推到在侧。
杨策眸子泛着冷意:“你今日只管倒酒,敢奢望不该奢望的,那便休怪我无情。”
歌姬猝不及防狼狈的趴在船板上,只差一点点,她就掉下去了!歌姬连忙收起心中那点小心思,爬起来安分的跪坐在杨策旁边给他斟酒。
杨策一杯接着一杯,身后跟着的小厮青松有些担忧,踌躇着上前:“少爷...别再喝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杨策呵呵冷笑一声,并未答话。
醉?他就是来买醉的!
杨策胸襟前还装着父亲着人写给他的信,催他赶紧回去,而且不知从哪里得知他至今还没有同孟瑾年圆房的事儿,将他严厉斥责一番。
可他见着孟瑾年就觉得反感万分!正经人家的女儿谁会像她一样这般不矜持,仅凭一面就从家里哭着闹着要嫁给他,偏孟瑾年的家室地位比自家强了太多太多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杨策狠狠咬着腮内软肉。
杨家本是商户出身,因祖父也就是杨老太爷英俊非凡入了勤远伯爵府嫡出千金的眼,从此杨家改头换面,父亲更是不负祖父的殷殷期望靠中三甲进士,凭着祖母娘家的关系走动,放到密州当了同知。
以前与他们家交好的人家哪个不是明面上对他们家阿谀谄媚,背地里骂他祖父是靠出卖色相靠着女人上位的。
杨策越想越烦闷,他自幼在学问一途上天资聪颖,被家人寄予厚望,本来凭着自己的真实才学便能考进一甲,一雪前耻,谁料有了孟瑾年的横插一脚,反倒被更多的人诋毁说自己是家族渊源,和祖父一样凭借着裙带关系中的探花,这让一向骄傲惯了的他怎么能忍,简直视为他毕生的奇耻大辱。
青松知晓自家少爷的些许心事,也为自家少爷不值,要他说他家少爷就是配九重宫阙的仙子也是配得起的,少夫人那样目光浅薄胸大无脑的大家小姐根本配不得少爷。
主仆二人各有心思,一阵悠扬空灵的歌声于江面响起。
“你是遥遥的路,山野大雾里的灯。
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你是明月清风,我是你照拂的梦——”
原本热闹的江面上随着歌声逐渐安静下来,杨策更是恍惚抬头,直直往那个方向看去。
歌声还在继续,杨策不禁跟着音调打着拍子,直到一曲结束,杨策才缓缓回神,“好词,好曲,好意境,能唱出这曲儿的一定是个胸怀沟壑的奇女子。”
跪坐在旁侍候的歌姬见他感兴趣,眼珠一转投其所好道:“公子有所不知,刚才唱曲儿的还真是个‘奇’女子呢。”
杨策果然有兴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认识刚才唱曲儿的这个人?”
歌姬娇媚一笑,眼神中带着羡慕和钦佩:“当然知道了,现在整个密州谁人不知秦如是的名头,听说是也是正经家的小姐出身,因家中落难才沦落到这地方,诗词歌赋,填词作曲样样精通,最妙的是这位秦姑娘不仅才华不输男子,就连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还生的一副好嗓子。”
“秦如是?”杨策嘴中喃喃,俊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我见众生多妩媚,料众生见我应如是...”
歌姬从羡慕中回神,瞥见杨策的神色噗嗤一笑。
杨策不悦:“你笑什么?”
歌姬捂着小嘴儿:“这位公子怕是不知,这位秦姑娘可是咱们钟楼的翘楚头牌,仅是想见上她一见,便要千金,下个月中旬的初夜更是卖到了贰万贰仟两的天价。”
杨策眼神一晃,“这么说来,现在的这位秦姑娘,还是个清白之躯?”
歌姬心道又是一个一脑袋栽进秦如是石榴裙下的公子哥,不过最近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也不诧异。
“那是自然,这位秦姑娘也算是给我们勾栏的姐妹们长了脸面,卖了个高……啊——”歌姬话说到一半胸口就重重挨了一脚。
杨策一拢衣袍站起身子,眼神不屑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和秦姑娘自称姐妹,青松,给她银子把她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