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元愣住。
“我想陪你,不请自来了。”一顿,下句话是咬牙切齿的孤注一掷,“你让不让?”
哗一一
那阵风从心里挤了出来,空荡不再,反而感到胸腔明净。容理扶着墙扭开门把,一拉,借力把自己带到门边,容元立即迎过来搀住他。容理很不适应,但他意识到,好久没在女儿脸上看到这般嫩笋冒头的神情了。他心中好像也有植株爆了芽,由心地一笑。“爸爸。”女儿双眼闪闪有光,她说,“我男朋友听说你腿受伤,想来看望你,现在从机场过来了。”
容理霎时笑容一顿。
章砺楚在运州机场租了辆车自驾过来,容元提早去院外等着,见到从路边拐进来的车灯,她高高伸长手臂挥舞。村子路面平整,章砺楚很容易看到了容元的人肉定位,开过来到她身边,车窗降下。“手放下来,举这么久不累?”
”哦……
章砺楚把车子停在小院外的空地上,容元哒哒哒跟过来。她沉默着,在看他脸色。
好像不大高兴,但又没有很不高兴。
平时见她张扬惯了,这会儿这么小心翼翼的,章砺楚气不起来。这人总是一声不吭撂下他,撂就撂吧,他以后厚着脸皮硬凑过来就是。她家长门口,他不敢放肆,就手伸去捏捏她手指:“至少提前通知我,嗯?″
这是他唯一的诉求了。
“嗯……“容元小力回捏他,“今天收到消息太紧张了。”妈妈那样跟她说话,她都有些魔障了,一下子像被真空机抽干了似的,想不起别的事。
章砺楚拍拍她手背:“我们进去吧。”
“嗯。”
他从后座提了几袋方方正正的盒装礼品,又穿着一身衬衫西裤,浅灰色细纹的白衬衫一尘不染,从领口到每一粒扣子的襟边都规整得一丝不苟,袋口的银线刺绣logo优雅精致。
容元不禁问:“新买的?”
“嗯,机场买的。”
好轻描淡写。平时一身加起来的价格也就这件衬衫的十分之一吧?容元在心里给章老师鼓掌。
家里大门开着,容元进了院子便扯着不高不低的嗓音通报:“爸爸,章砺楚到了一一”
人不在大厅,两人进了屋才见容理正从侧边的屋里出来一-他摔了之后行动不便,暂住这间--那儿离茶厅的红木沙发很近,他拄拐走几步也不显得狼狈,容元还没扶到他,他就已经从容坐下。就刚才的功夫,容理换了一身正装,局气的白衬衫黑西裤,那扣子严谨得跟另一个男人一模一样,声音也起了范儿:“小章是吧,来,请坐。”“叔叔您好,半夜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容元通知的急,我在学校忙晚了,没来得及跟她一趟机,来得仓促,请您见谅。”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们俩自己的小弯弯绕的别扭都盖过去了。容理自然猜到细节并非如此,但女儿眼中神采是真。这年轻人举止松弛、气度不凡,容理不动声色打量一遭,心下稍安。“东西随意放地上吧,客气了。"等到他抬手指了个位置,章砺楚才向他颔首,落座。
容元坐在章砺楚和爸爸中间,离爸爸近的一处。容理说:“今儿晚了,我们就轻松聊两句。我现在腿脚不便,招呼不周,我们容元也不做端茶倒水的事儿,来,我们就随意喝点矿泉水。”说着,他从椅侧的矿泉水箱里掏出三瓶水放桌上。容元悄摸摸叹气,开会呢这,边把水往章砺楚那递了递。章砺楚半起身倾身过来接:“谢谢叔叔。深夜到访,怕打扰您休息,明早我再给您泡这茶试试?"他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三个礼盒之一,“这是明前龙井,我家中几位长辈和院里几位领导都觉着适口,就想着带给您尝尝。您要是不嫌弃,明天我来下厨,以表仓促拜访之歉。”
“噢……对厨艺感兴趣?”
“略有研究,容元也觉得还算合口。”
容理点点头,后背微微放松,往后轻靠:“小章是在江临大学任教是吧?”“是。教学年限不足,教授职称还得再等等。”“噢,比容元大几岁是吧?”
“对的,大她四岁多点,明年三十。”
“不错,不错。”
在容元cpu烧干之前,两个男人的交锋终于结束了。章老师见招拆招,看来没什么问题。
容理安排章砺楚住在他对面的客房,容元则是回二楼自己的房间住。容理在茶厅看着容元送章砺楚去房间安置,然后步子轻盈地出来,扶他回房间。
容理一看再看自家姑娘明显雀跃起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眼光还行。”
“当然啦,我照着爸爸的形象和气质找的。”“哈哈,花言巧语。”
对于乡下的房子,容元有点陌生感,躺在两米的大床上,她有种回到青源那个小民宿的错觉。大概都是和某人有关,那种在一起又不在一起,中间隔了仁么,却又隐隐相连着一根细丝的感觉。一扯吧,两个人的心都要涩涩地泛酸。她拿起手机,就见“冷冰冰"发来信息。
这是她在机场挂了电话给他改的,那时他的声音听起来跟石木根本是两个人嘛,真像冰川凿下来的一块有棱有角的冰,略得她生疼。只能给他改了备注,跟自己说,他本来就是一块冰,冷冰冰也是正常的,这样催眠自己不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