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大副的薪水负担一套波隆要买的装备，也会让他感到一顿肉疼。
毕竟只有活在下水道里的佣兵才会勉强去买这些东西，而兰尼斯特家的步兵再差都能捞到一件环甲，更别说那群高贵勇猛的骑士老爷了。
里卡多尽力憋笑，他的船上只有两百套皮甲，可饶是如此他都担心皮甲的销量，皮甲虽说通常会搭配环甲、棉甲、锁子甲等其他铠甲使用。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购置军备的消息放在市场上跟钱一起四处流窜，除非他想出名，他想成为贵族口中的笑柄。
大副眼见里卡多对波隆的态度模棱两可，气不打一处来。
在“深海精灵号”上，不苟言笑的里卡多每天都会赏他一个笑脸，而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拿着这块“令箭”，去教育那些新上船的水手，教育他们什么是为人处事，什么是人情世故。
一个刚上船的水手，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敢问他“波隆大人是不是听了您的教诲才拿到了五百枚金龙，他是不是听了您的经验才让船长大人这样对他笑？”
“这是什么世道？有钱的傻子供养一群破烂乞丐，嫌钱多送我呀！”大副的语气“盛气凌人”，呲牙咧嘴，他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好把这口恶气撒出来。
“我拿钱，也是更好地孝敬您。这十年，也多亏您担待和提携！”
落日余晖，
“你听得懂瓦雷利亚语？”波隆感到诧异。
“小时候跟着戏班做过学徒，去的地方多了，懂得也自然多点。”艾斯谈到戏班之时，脸上流露出痛苦。
在波隆这里，夸赞是必不可少的驭人之术。穷人家的孩子少受夸奖，艾斯也一样，他露出来几颗牙，喜形于色，四肢来来回回动个不停。
从艾斯的转述来看，里卡多对自己还算正常，大副也不过是背后阴暗地蛐蛐几句，只要他们不再做实质性的利益侵犯，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他雇佣里卡多最大的原因，是要谈谈二人未来的生意，御林之行仅靠提利昂给予的佣金，绝不是长久之计。
艾斯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两只胳膊一会抱胸一会叉腰，脚步犹豫不决，好像要在码头上铲出一块坑来。
艾斯好似久旱逢甘霖，眼神暴露了他想长篇大论的欲望，可到头来只是红着脸，憋出几个字来：
“那就证明你们的价值。”波隆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
您再瞧瞧红粉城来的那几对兄弟，光听听兰尼斯特的姓氏就能吓得他们尿裤子！”
“初升的朝阳也需抗过黑夜的桎梏。”波隆鼓励道。
“唯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艾斯嘴唇微动，不断重复。
而波隆能想到既简单又有效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可他的士兵并没有系统的训练过，是浴火重生，还是被血腥淹没？
“尽人事，知天命”这些话，他可以拿来安慰别人，可就是安慰不了自己。
终于，码头上爆发几声闷响才将他彻底释放，里卡多在日落之前归来。
“那我宁愿把这些兵器丢进海里，也要让你好好体验一番美人的滋味。”大副先里卡多一步把手放在波隆胳膊上，那群水手还在甲板上观望，他想从波隆这找点面子回来，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找。
“一言为定。”波隆接过话茬。
“您刚才把美人吹得天花乱坠，还说要让我体验一番美人的滋味，我以为您会送我一个美人呢。”
波隆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哄笑起来，甲板上的笑声最大，看人出糗是水手娱乐的好方式。
他就呆呆地站在那，哪怕粮食、装备不断从他身旁擦过，任人叫喊、要求帮忙也纹丝不动。
“看到没，他们都怕我生气，他们不敢惹我。”
“一个二十多岁的佣兵，才吃过几口盐就想在别人面前当老爷？我……”
他刚要破口大骂，便瞧见来人穿着坚硬的皮甲，手持一柄长矛，满头黑发在海风中飞舞。
“波隆大人最忠诚的猎狗。”
天际线处，落日正将最后一抹深红注入深海，时光在船底与海浪的私语中悄然流逝，咸涩的海风掠过波隆耳畔，他将艾斯的举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