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妲的语气毋庸置疑,“黎明之前,熟睡的兔子最美味。”
薄雾还未消散,第一缕晨光穿越雨林冠层之时,雾霭正从腐殖土中蒸腾,光束在悬浮的水珠间折射,林木下的景物在雾中若隐若现。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作为艾斯的弟弟却得不到任何特权?
可他连这些简单的特权都得不到,并且不仅是他,和他一同训练的士兵也在好奇,为什么加文没有得到特权?
“享受人们因为艾斯而对你的尊重,便是你的特权。”
所以,加文从心底里认为波隆不是贵族,因为贵族哪会这么小气?
汗毛直立。
黑压压地阵型缓缓朝这蠕动,他感到自己的手在抽搐,盘住树干的下肢也软了下去,随时都可能像一具尸体猛地坠落下去,极大的压迫感让他大脑一空,以至于忘记吹响号角。
加文死死抱住树干,不敢移动分毫,随后他的瞳孔猛缩,仿佛看到极为可怕的事。
“咻!”
“咚!”
加文的身体砸在号角之上,他却感受不到硌人的疼痛。视线逐渐模糊,泥土之中,他看到敌人的脚步朝营地逼近;天空之上,黑夜被撕扯出几丝天蓝。
“呜~~”
至少有五个发自不同地方的沉闷号角声刺破了寂静。
“敌袭!”
“冲锋!”
她原本以为自己处理掉一个威胁,可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她积累起来的沾沾自喜扫荡了个干净。
听闻号角声响,波隆猛地从地上爬起,大声吼道:“集合!集合!”
不过,令波隆刮目相看的是——里卡多的水手们反应甚至比新兵更加迅速,他没想到里卡多对水手的训练竟也颇有成效。
“回想你们拼杀的招式,捏碎他们的卵蛋,让他们的女人想起你们的名字便会痛哭!”波隆的言语粗鲁,但对这些大字不识、血气方刚的新兵来说,没什么比女人的尖叫更能让他们兴奋了。
他希望在船上对水手们耳濡目染而种下的忠诚种子,能在刀与血的土壤中盛开。
林间腐叶被脚践踏成褐色泥浆,几十名弓手从树木后探身而出,他们的檀色长弓在晨雾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一名新兵尝试捡起掉落的盾牌,却被长弓手射出的箭钉穿大腿——膝盖从后方穿出,将他钉在泥土之上,腐叶混着晨雾掺进他的小腿,冷的新兵脊骨发颤。
波隆的怒吼恰到好处,极度撕扯的嗓子同样将士兵们的迟疑、恐惧、软弱,从他们的身体之中撕扯出来。
“前进!”波隆的嘶吼再度响起,阵型往前缓慢挪动,木盾与木盾之间的边缘磨蹭出让人厌烦的声响。整个队伍直至内壕边缘方才停下。
就在波隆身旁,一名士兵突然软倒——两支箭穿透了他的腋窝,皮甲掺杂血水在晨雾里泛出诡异的光泽,波隆看见他的手指还在抽搐,他试图抓住插在胸口的箭杆,却被身后的推挤踩烂脚腕,随后一动不动。
短兵相接之前,被树叶、草木等掩盖的内壕陷阱展露出它们的锋芒,冲在最前段的兄弟会无一例外的陷入进去。
“啊啊啊啊!”
敌人的鲜血与哀嚎远比波隆想象的更加让人振奋。
盾墙漏出多条缝隙,长枪从此而出,收割内壕里凄厉悲惨的灵魂,几十人带着狰狞的面孔丑陋悔恨地离去。
“该死。”温妲痛骂一声,本就低落的心绪更加阴沉。
可一想到曾经狼狈逃窜的屈辱,想到自己卧薪尝胆这么久,她又从悲观中调解出来。
温妲明白,这就是恶。
“绕过去。”温妲朝她身旁的人吩咐。
波隆站起身来,将盾牌扔到地上,身死士兵的肚皮上扯出沾血的布条,一圈一圈绑在自己持剑的手腕上,牙齿咬住绳结狠狠一拉,眼神活似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