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宫中无数个漫漫长夜,她几乎是在绝望和惊慌中度过。
自从她入宫那日,陈宝林便看她不顺眼,美其名曰教她规矩,实则用尽了手段折磨她。
那些讥笑,嘲讽,折辱,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直到韶明珠入宫。
那日在后院中,陈宝林因为一件小事刁难她,韶明珠替她解了围,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肯将她从难堪中拉出来。
……
“你知道吗?我是个没本事的人。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们,羡慕你们在殿下面前能够说得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可我不行……”
说着说着,她渐渐平静下来。
“我本就不该到东宫来。”
.....
韶明珠一直默默听她说话,直到听到这里,她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张孺人错愕。
韶明珠眉眼弯弯,她看着张孺人,歪头道:“谁不怕他呀。”
“姐姐你说怕殿下,我也怕啊。但有时候想想,其实……殿下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慢慢地,我也敢在他面前抬头了。”
她握住张孺人的手,“遇事无难易,而勇于敢为。慢慢来,只要你敢在殿下面前说话了,就都好了。”
*
三日后,正是宫宴。
韶明珠对着铜镜细细描眉,镜中人眉目如画,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衬得她愈发娇艳动人。
“宝林今日真好看。”一旁的宫女巧儿由衷赞叹。
韶明珠对着镜子笑了笑,起身道:“走吧,莫要让太子妃等久了。”
太子妃的寝宫离听竹阁并不远,韶明珠到时,太子妃正对着满屋子的珠钗首饰发愁。
“哎,你说我戴哪支好?”太子妃指着梳妆台上的凤钗步摇,一脸苦恼。
韶明珠走上前去,拿起一支嵌着红宝石的步摇,笑道:“太子妃戴哪支都好看。不过,妾觉得这支步摇更衬您今日衣裳。”
太子妃接过步摇,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眼光好。”
二人一同前往宫宴的路上,太子妃忍不住抱怨:“这宫里真是闷得慌,每日除了对着这些死物,就是对着那些个没趣的人,真真是无趣至极。”
韶明珠笑着宽慰她:“太子妃莫要心急,等过些日子天气凉快了,不是有秋猎么?”
太子妃一听,果然来了兴致:“是啊,到时候却真是热闹了。”
二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宫宴举办的麟德殿。
殿内早已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各家命妇和宫妃们按照位份高低依次落座,低声交谈着,气氛热闹却不喧哗。
韶明珠和太子妃一同入座,立刻便有几位妃嫔上前来寒暄,言语间不乏恭维和试探。韶明珠一一应对,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不多时,皇后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齐声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在凤座上落座,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韶明珠身上。
算起来,皇后不久前才见过韶明珠。不过今日一瞧,觉得韶明珠又变了些——倒是越来越有宫中女人的样子了。
皇后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韶明珠默默饮了口茶,却不料再抬起眼,却对上一道复杂至极的目光。
韶明珠怔了一瞬,缓缓移开眼。
侯夫人李露却是握着茶盏,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她。
李露也真是许久没有见到韶明珠了。
自从韶明珠离开侯府,数月转眼即过,却不承想再次见到她,韶明珠竟然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这个侯夫人一眼。
李露的视线却是久久凝在韶明珠身上,移不开一分一毫。自从韶明珠走后,陆茂几乎未曾再与她说过一句话。李露心里清楚,陆茂是恨她的,恨她一手促成了韶明珠入宫。
可李露想不通。
她自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茂好。为了陆茂,为了整个永宁侯府,做什么她都在所不惜,何况区区一个韶明珠?
她不明白陆茂为何对韶明珠用情如此至深?明明都是女人,她爱陆茂强过韶明珠百倍,为何陆茂就是不肯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
想着想着,便是酒过三巡了。
宫宴上气氛逐渐活了起来,众人不再守着死板的规矩,趁着两三杯清酒的薄劲,也打着胆子说些玩笑俏皮话。
不知哪家夫人一句笑语,把在场的人都逗笑,韶明珠也忍俊不禁。
她笑意还未散去,就看见李露离席,径直朝自己走来。韶明珠脸上还是挂着一抹笑,却与方才的笑不同——半分没有真心的意思。
李露走到韶明珠身前,忽然对她福了福身,皮笑肉不笑,“韶宝林。”
韶明珠没有起身,她自下而上迎上李露的目光,淡声问:“好久不见夫人,夫人可还安好?”
“安好?自然是安好的。”李露半眯着眼瞧韶明珠,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不放过一寸肌肤一丝衣线,最终道出一句,“数日不见,宝林却是越来越光彩照人了?”
韶明珠但笑不答。
李露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