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见鹿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反复追问了几遍,源玉子这才小声说道:“你、你嫌弃我吗?”
“嫌弃你什么?”伏见鹿懵了。
“嫌、嫌弃我是抢劫犯哇呜呜呜呜——”
源玉子话说一半,声音变调,整个人翻身趴在沙发上,像是烧开的水壶一样嚎啕大哭。
“……”
伏见鹿一脸无语,他知道当时源玉子拿的是指甲钳,也知道源玉子只是想坐车逃跑,什么抢劫犯主谋,都是他随口乱说的。
真要上法庭,他怎么证明自己遭受了抢劫?现场又没有凶器,只有一把指甲刀,警署估计都懒得受理这种案件,顶多出面帮忙调解,事后让家长批评教育一顿得了。
也只有源玉子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这有什么可嫌弃的。”伏见鹿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可是,我嫌弃我自己……”源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我想证明我自己……”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我在警校的开学典礼看到你……你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吗?我在想……‘啊,原来司机先生被我的话打动了’、‘原来我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
“当时我说了那么多大话,要当名侦探,要当名警部……其实,在别人面前,我当不上名侦探、名警部,那都无所谓……”
“但是……但是……”
“唯独在伏见君身边,我必须要当上名侦探,必须要当上名警部!”
她红着眼睛,抬起了头,看向伏见鹿:“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的吧!毕竟你当时都已经要放弃了,已经决定要过另一种人生……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才会让你来警校,让你拒绝继承父亲的居酒屋,让你来东京巢鸭当巡警……”
“如果我没能做到,如果我没能兑现当初所说的话,那我不就……不就是个大话精吗?”
“还有……”
“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是对的,那你当时说的话,不就成对的了吗?”
源玉子把头埋进他怀里,抓着他的衬衫,近乎发泄地低喊:“我不想那样!我很不甘心啊!”
“我不想在你眼里变成抢劫犯!”
“我一定要当上名警部!”
“我一定要当上名侦探!”
“等到我所说的话成真的那一天,我要带着你回札幌,去那个便利店门口,我们一起坐出租车,前往海边公路……你会跟我一起坐在后座,对我说‘还好你是对的’;而我会说‘如果没有你,我走不了那么远’……”
“然后……然后……”
“你说‘多亏有你指引方向’,‘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榜样’,‘我喜欢你,玉子’,‘接下来的路一起走吧’……”
源玉子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化作意义不明的呜咽声:“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现在你却要死了……”
“我成了抢劫犯……”
“昨晚还喝醉了……”
……
源玉子声音太低,伏见鹿只能听到含糊的呢喃。她直至此刻,才算是真正地袒露内心;对她而言,这一过程并不甜蜜,反而格外痛苦。
但至少她走出了这一步。
伏见鹿能感觉得到,胸口衣服被眼泪打湿了,怀里的女孩娇小且脆弱,她正颤抖着,恐惧着,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不知为何,他胸口莫名堵得慌,对死亡忽生恐惧。
“没关系,开心点,至少我们现在开始交往了。”伏见鹿试图营造轻松的氛围。
“才没有!才没有才没有!”源玉子额头抵着他的胸口,不断捶打,带着哭腔喊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你是在完成自己的遗愿吗?你是真心喜欢我吗?虚假的告白也算告白吗?!”
伏见鹿沉默了。
他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不论是九条唯,还是风间拓哉,包括源玉子,他们都想方设法,试图让伏见鹿开口,主动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们几度把伏见鹿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可伏见鹿总是有办法化险为夷,他甚至有一段时间对此乐此不疲——隐藏自己的心意,让爱自己的人患得患失,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所以渣男渣女才喜欢吊着舔狗和备胎。
然而,此时此刻,伏见鹿第一次认输了。
没人能让他溃败,没人能把他逼至绝境,除了他自己。
……
“我喜欢你。”
……
“诶?”源玉子猛地抬起头,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伏见鹿果断撒手:“我去买早餐。”
源玉子一把拽住他的手,眼睛被泪水洗过,仰头看向伏见鹿时,她的瞳孔亮晶晶的:“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了对吧?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伏见鹿别过脸。
源玉子扑了上来,他一个踉跄,倒在沙发上,抬头看见源玉子趴在自己胸口,抓着他的衬衫,激动得眼泪鼻涕都没擦:“再说一遍!”
“你不是听到了吗……”
“再说一遍!”源玉子声音低了下来,恳求道:“就、就算我求你了……再说一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