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庄园里藏满了粮食,却不见丝毫赈灾,反而坐等小民死尽,好兼并田地。这些士族鄙薄我等,更鄙薄这田间的小民…而底层的百姓,哪怕知道符水无用,却依然真心信任我们!因为只有我们,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把他们当成是人!人心皆是肉长。百姓其实知道,谁真心对他们好…”
“黄天在上!既然百姓能依靠的,只有我太平道。那我太平道能依靠的,又是谁呢?太平经说,太平正道,善万民,尽人事,使心无悔。那这太平之道的路上,谁会与我们站在一起?道德经说,天道像是张弓射箭,损有余以奉不足。那这黄天之道,这一支均平世道的利箭,该射的又究竟是谁?!…”
这一刻,张承负目光灼灼,挺直了脊梁。他看向各位师兄,再向上首的张角稽首一礼,肃声道。
“师父!弟子入门最迟,对太平之道,常常疑惑不解,难懂经中真义。但弟子总觉得,只要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就知道前路该是何等模样。知道该去救那些人,如何去救了!…”
“...”
大殿中片刻安静,松明的火光忽闪忽闪,就像众人变化的眼神。上首的三位师兄都蹙起眉头,这隐隐指向士族的斥责,让他们都感到不安。
这并不是说,他们的屁股,已经坐在了士族的位置上。而是他们知晓士族豪强的力量,知道这大汉的天下,究竟是谁在做主!
至于下首的三位师兄,则面露思量,有的想明白了,有的想不明白。伍登师兄擦了擦眼睛,想到了赈济中,所见的那些死去的百姓,叹息道。
“黄天正道…百姓才是我们同道!”
这一刻,上首的大贤良师张角,默然不语。在坐的众人里,也只有他这个师父,听出了这个小弟子话中真正的含义。这个弟子看似温和有礼,却是最为坚定,杀气最重的一个。难道,这就是失魂附魂,所带来的非常之机现,劫难中藏有的天数吗?…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黄天之道,确实是损有余而补不足的!然而,道经又言,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在一众弟子面前,张角摇了摇头。他看着张承负的眼睛,用斥责的口吻说道。
“承负,行太平之道,要‘实民所需、实民之腹、强民之骨”,而非‘壮虚浮之心,强不实之志’!…”
“黄天不听空语,太平不应虚声。世道艰难,你这样空言易失,行道难全。言之不行,犹妄念天命,是犯道也!故我等入道之人,必须慎言、慎誓、慎行!”
听到这一番训斥的话,看着张角的眼睛,张承负心中一动。他恭敬伏跪在席上,乖顺的认错道。
“是!弟子愚钝,常常胡乱思量,才会说这些空话…这大概就是空言无补,动则必验。善言不如善行,徒言不如一践…”
“嗯…”
张角垂下眼睛,似乎并没听到小弟子的话。他只是转过头,对大弟子马元义说。
“元义,你是大师兄。晚饭的时辰到了,你去取八份麦饭来,给每个师弟都发一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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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问道 (第3/3页)
师父!”
马元义松了口气,起身离开。张角又看向跪着的二弟子唐周、六弟子伍登,安抚道。
“你们也都起来吧!伍登说的没错,唐周也是务实。这批药材的分配,就七成加入符水,用在庙外的灾民身上。三成制成符药,去向各县的富户布施募捐…这两件事,既然是你们两提的,那也就由你们两人各自负责去做吧!…”
“是!谨遵师父教诲!…”
“...哎!弟子遵命!”
唐周与伍登对视一眼,互相错开目光,这才直起了身。这时候,马元义已经带着麦饭回来了,给每人都发了一个陶碗。包括上首的张角,也都是一样的伙食。
这些陶碗中,只盛满了蒸熟的碎麦,再加了一勺豆豉,两片菘菜。这就是这个时代,平民们日常的食物,甚至已经颇为丰盛了。
“黄天在上!愿太平!”
“愿太平!”
众弟子齐齐念诵一声,就低头默默咀嚼起来。所谓麦饭,自然与磨出的面粉不同,是带着麦仁和碎壳的。而用大甑蒸熟后,这些硬邦邦的碎壳,就稍稍变软,能够咀嚼咽下。这一碗麦饭虽然粗粝难咽,却远比面食更为饱腹,更为节省粮食。
此时只有那些世家大族,才会用石磨把麦子磨成面粉,然后做成各种各样的面食。而在这磨麦做面的过程中,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需要少见的石磨,需要更多的柴火,还会损耗两三成的谷粒谷壳。
在这种大灾大疫的时代,连口吃的都求不得,又有哪户好人家,舍得把麦子磨成面?穷苦贫民一辈子,吃的就是麦饭、粟饭和豆羹。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面?
“太平太平,百姓能吃饱,人人能活命,就是太平。”
众弟子吃完,马元义把陶碗收好,换了两根松明。殿外已经是一片黑暗,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