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炕上哼哼唧唧。
陈斯远便只好往厅中来用饭,待四样小菜送上,那尤二姐翩然而至。亲自动手为其盛了粳米饭,又殷勤布菜。
陈斯远也不去瞧尤二姐,接过饭碗道谢一声,便闷头吃喝起来。
本道这一回尤二姐又会将菱脚探过来,谁知尤二姐一直安安分分。陈斯远心下暗忖,莫非是尤二姐偷听了自个儿与尤三姐的话?
待用过饭食,陈斯远又往西梢间来,却见尤三姐已然睡下。他便为尤三姐掖了被子,旋即起身离去。
那尤二姐正吩咐丫鬟拾掇,眼见陈斯远要走,紧忙随行送了出来。
待到得门口,尤二姐忽而加快脚步,身形贴在陈斯远身上,‘诶唷’一声儿便撞在了陈斯远怀里。
随即抬眼怯生生道:“亏得远兄弟,不然这一回说不得就要摔了。”
陈斯远只觉一团丰润萤柔贴着自个儿手臂蹭了下,心猿意马之余将尤二姐扶起,忽而俯首凑近其耳边低声说道:“三姐儿与我说过了,那聘书就此作罢,八百两银子只当赔给老安人的养育银子。”
尤二姐面上纳罕不已,蹙眉看将过来。陈斯远端正身形,看其这笑道:“毕竟你可是与张家有婚约在先啊。”
说罢也不理会尤二姐惊愕,抬脚就走,独留下尤二姐立在原地蹙眉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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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安步当车,出得小枝巷进得荣国府后门,须臾便回了自家小院儿。
甫一入得内中,小丫鬟芸香便颠颠儿迎上前来,惊诧道:“大爷大爷,今儿个太太将晴雯撵出府去了!”
陈斯远一怔,生怕自个儿听错了,忙问:“你说谁?晴雯?”见芸香点头,又问:“因着什么啊?”
芸香便道:“说是晴雯染了肺痈、女儿痨之类的恶疾,晌午时被太医瞧了出来,刚巧太太也在,生怕过了病气给宝二爷,紧忙打发粗使婆子将晴雯丢出了后门。”
“然后呢?”
“赖管事儿去寻了晴雯的表哥多官,那多官到后门远远瞧了一眼,丢了家门钥匙给晴雯,余下的就不管了。我隔着后门瞧见,晴雯一边抹着泪一边踉踉跄跄往多官家去了……啧啧,真真儿是可怜啊。”
芸香这般说着,脸上分明有些幸灾乐祸。是了,她先前便在宝玉房外伺候着,心下说不得早就对晴雯艳羡不已,加之晴雯那刀子嘴,这艳羡就成了厌嫌,是以这会子才会幸灾乐祸。
陈斯远心下费解不已,书中晴雯是被撵出府去的,可怎么也不该是这时候吧?到底生了什么变故?
他纳罕着进得内中,又听红玉道:“大爷,下晌时刚巧遇见雪雁,她说那物件儿林姑娘极得意呢。哦,她又说了,林姑娘又犯了旧疾,如今咳嗽不已,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呢。”
陈斯远忙问道:“林妹妹可曾用了药?”
红玉道:“王太医开了些治风寒的,私底下林姑娘还吃着人参养荣丸,雪雁说总要十几日才会好转。”
陈斯远学了不少杂学,便是医术也略有涉猎,因是便道:“此药好似以人参为主?”
红玉说道:“听说金贵着呢,非得用十年往上的老参才中用。”
陈斯远思忖道:“人参虽大补,可也不好多用……”
有些事如今陈斯远只能想想,却不好多做……比如为黛玉另寻名医诊治。人参养荣丸再是补身子,也没有经年累月一直吃的道理。中医开方,哪儿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从来都是因时而变。
奈何如今他与黛玉婚事未定,此事实在不好插手。
幸好黛玉这几年还算无恙,陈斯远便暂且不去想。
香菱这会子行过来问道:“大爷可要用晚点?”
陈斯远随口回:“方才吃过,取了晚点来你们分着用就是了。”
红玉就笑道:“这倒好,芸香那丫头一准儿高兴。”见陈斯远瞧过来,红玉道:“大爷不知,每回芸香吃得最多,不信大爷仔细瞧瞧,她可比去年足足胖了一圈儿呢。”
陈斯远笑着颔首,不经意又想起晴雯来,心下总觉得是因着自个儿方才生出这等变故来。忽而想起先前芸香说赖大家的四下扫听自个儿与晴雯的事儿……嘶!莫非赖家为了缓和,干脆设计将晴雯撵了出去?
陈斯远暗暗攥拳,越琢磨越有可能。
心下不由得暗忖,无怪书中赖家一直屹立不倒,这般善于审时度势,哪怕明知赖家好似藤蔓一般寄生贾家大树之上,贾家上下也对其生不起厌嫌来。
又想起书中晴雯叫了一夜的娘方才死去,陈斯远顿时心生不忍。一边厢暗恼赖家迟迟不来送人情,一边厢又实在忍不住。
春日渐长,陈斯远心下焦躁,连连饮了两盏茶水,忽而便释然起来。心中既放不下,那又何必绷着自个儿?前一世自个儿处处给人当孙子,临了也没讨得了好儿,既重来一回,何不恣意几分,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拿定心思,陈斯远霍然起身。
香菱正在一旁打络子,迷糊地瞧了一眼,问道:“大爷往哪儿去?”
“我带芸香四下转转。”
香菱是贵妾,总不能让香菱去照料晴雯;红玉须得在家中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