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节,她心下自是快意,巴不得瞧见贾母那有苦难言的模样呢。
玉钏儿自是应下,赶忙去寻凤姐儿。她一走,王夫人撇下佛经,往堂屋中走来,手中佛珠捻动飞快,满眼都是欣喜。
陈斯远得中举人,料想那婚约之事是跑不了啦。王夫人当日可没少受贾敏欺负,黛玉又生得肖母,看见那张脸王夫人便欢喜不起来,又怎肯促成宝黛婚事?
思量间又有金钏儿引了红玉入得内中,金钏儿就道:“太太,远大爷打发红玉来给太太报喜了。”
红玉赶忙道:“太太,大爷本要自个儿来报喜的,奈何来道喜的络绎不绝,大爷一时走不开,又记挂着太太挂念着,便只好先打发我来报喜了。”
王夫人回过神来,面上挂了笑意,连连颔首道:“好好好,远哥儿高中,往后你也有了前程。真真儿可喜可贺。”
红玉赶忙屈身一福,略略说了两句讨喜的,王夫人问过名次,便说道:“二十七就不错了,听闻此番顺天府乡试才取三十六人?”
“是。”
“远哥儿才这个年纪,能中举人就是不易。你仔细服侍着,来日若远哥儿中了皇榜别居他所,我做主,将你身契放了。”
红玉顿时大喜过望,赶忙跪下来磕头道:“多谢太太成全。”
王夫人笑盈盈接了,这才命金钏儿将其扶起,又说道:“这中了举总是一桩大喜事,来日如何忙碌且不说,今儿个府里总要热闹一番。你回去与远哥儿说了,今儿个哪儿都不许去。”
“是,奴婢这就传话给大爷。”
当下王夫人便命金钏儿送了红玉出去。不提王夫人心下畅快,却说金钏儿将红玉送出角门,出来便斜对着东北上小院儿。
那院儿门前莺儿正与个丫鬟嘀咕着,瞥见金钏儿送了红玉出来,顿时招手道:“红玉!”
红玉听得招呼声,心下略略不喜。盖因莺儿素来行事无忌,任性妄为也就罢了,还极为世故奸滑。
红玉还在宝玉房外为三等丫鬟时,莺儿见了她扫都不扫一眼;待红玉去了陈斯远处,莺儿虽不曾说什么,可面上却带了厌嫌。
谁知待转过年来,得知陈斯远闯出好大的名声来,那莺儿便又改了脸色,每每寻机与红玉闲谈,话里话外都在扫听陈斯远情形。
红玉别过金钏儿,扭头看将过去,便见莺儿撇下那人,喜气洋洋地迎了过来。
“红玉姐姐,你家大爷高中了?”
红玉心下不喜,面上却不曾显露,只笑着颔首道:“菩萨保佑,大爷得中乡试二十七名。”
莺儿顿时啧啧有声:“十五、六岁就中了举人……只怕比那位珠大爷还强了几分呢。”
“可不敢这么说。”
莺儿笑道:“珠大爷往后两回秋闱都没过,可不就比他强?要说红玉姐姐真会相人,早早儿到了远大爷身边。这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姐姐颇得远大爷信重,来日一个姨娘的位份是没跑了!”
红玉心下不虞,强笑道:“往后还不好说呢。”
莺儿就正色道:“是了,你家大爷素来招蜂引蝶,这外头养着两个不说,前些时日我还见东跨院的苗儿、条儿在园子里与你家大爷拉扯不清呢。”
红玉强压着怒火说道:“我且不与你说了,得了太太吩咐,须得赶快给大爷回话。”
此言一出,红玉这才撇开莺儿往后头去了。
那莺儿瞧着红玉远去,口中啧啧不停,半晌方才扭身回了东北上小院儿。
前头来了报子之事,内中业已知晓,只是具体情形如何还不得而知。
莺儿便赶忙入内,见了薛姨妈与宝钗道:“太太、姑娘,方才撞见远大爷身边儿的红玉了,听说远大爷中了顺天府第二十七名,险一险就要名落孙山。”
话才出口,宝钗顿时蹙眉呵斥道:“少胡吣!中了就是中了,除去那头名,这第二与榜尾又有何分别?便是来日春闱,说不得榜尾的一跃而上,反倒是那头名名落孙山也是有的。”
顿了顿,又教训道:“我素日里教你谨言慎行,如今你不见长进也就罢了,怎地愈发没个样子?如此口无遮拦,传出去还道咱们家忘恩负义,背后说道远大哥呢!”
莺儿顿时唬得沉了脸儿,惶恐道:“姑娘,我错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又不曾与外头人嚼舌。”
宝钗面沉如水,只道:“罚你半个月月例,若再有下次,往后你也别跟着我了。”
宝钗撂下狠话,莺儿自是愈发惶恐,紧忙求助也似地瞥向薛姨妈。谁知素来回护莺儿的薛姨妈这会子竟一言不发,莺儿便只得自请其罪,赌咒发誓往后再也不犯。
待其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子,宝钗这才出言将其打发了下去。那莺儿心下惴惴退下,面上愁眉不展,心下不禁暗忖,这些时日自家姑娘每每提及那位远大爷,多是噙了笑意,反倒听闻宝二爷情形,面上又寡淡了下来……莫非自家姑娘真个儿属意那位远大爷?
她是薛家丫头,自是与姑娘绑在一处的。那位远大爷如今虽只是举人,往后却不敢小觑了。万一姑娘真个儿嫁了去,以如今的情形,自个儿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且不说小丫鬟莺儿转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