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忖来日总要将王嬷嬷那老虔婆打发了,留着早晚是个祸患。心下一横,便从自个儿荷包里寻出一枚银稞子来,悄然塞给绣橘吩咐道:“去寻平姑娘兑了铜钱赏了她们吧,不然还不知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呢。”
绣橘赶忙应下,与众人道:“你们也别闹,我这就去寻平儿姐姐兑铜钱来。”
一应丫鬟、婆子合掌、跳脚欢呼,当下簇着绣橘往前头凤姐儿房而去。
司棋抿嘴笑着,目送一应人等远去,这才扭身上楼进了房里。
打了珠帘往内观量,便见二姑娘闷坐床头,面上不见羞赧,只蹙眉思量着。司棋笑吟吟凑过来,笑道:“姑娘得偿所愿,怎么脸上不见喜气?”
迎春抬眼道:“哪里就得偿所愿了?”
司棋嗤的一笑,道:“大太太亲口提及,又在老太太跟前儿过了明路,如今更是阖府皆知,这总不是假的吧?来日啊,只要过了大老爷那一关,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迎春苦笑一声摇头道:“若是这般简单倒好了……”
远兄弟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若他一心推拒,便是大老爷又能奈他何?
且她那个爹爹,便是蛤蟆过过手都要攥出油水来,此番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端呢。
自古福祸相依,迎春心下只觉此番邢夫人太过操切了些,若徐徐图之说不得还有个转圜。如今将话说死,却是再无转圜之能。倘若来日远兄弟果然推拒,到时她又该如何做人?传扬出去,只怕再难找婆家了。
多思无益,而今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司棋不知迎春心思,又上前恭贺了几句,眼见迎春心不在焉,便干脆扭头儿自个儿高兴去了。
不提缀锦楼情形,却说小惜春出得秋爽斋,一路径直往清堂茅舍而来。
身旁彩屏、入画两个劝慰了几句,偏没一句称了惜春心意。
小姑娘心中自有一杆秤,自小隔府而居,尝惯了人情冷暖,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惜春倒是比探春想得更分明些。
宝姐姐虽好,说话和风细雨,仔细想来不过是惠而不费的小事;二姐姐自个儿境遇不佳,却偷偷指点了惜春好些事儿。(注三)
于是小惜春心下,二姐姐自然比宝姐姐更亲近些。
偏三姐姐不知如何想的,这等事儿还要犹豫不定!换做旁人,惜春理都不理,奈何三姐姐探春素日里与她最亲近,于是惜春便愈发气恼。
这般气鼓鼓一路行来,转眼便到了清堂茅舍前。
小丫鬟芸香正在门前踢着毽子,见惜春气恼而来,赶忙招呼一声儿,又往内通禀。
惜春上前扫量芸香一眼,直把芸香瞧了个心下莫名,继而才道:“还踢毽子呢,出了大事都不知。”
“哈?”
惜春数落道:“我若是你,这会子赶快去勤打听去,免得远大哥问起来一问三不知。”
芸香眨眨眼,丢了毽子就跑:“多谢四姑娘,我这就去!”
惜春摇了摇头,抬脚进了清堂茅舍里,自有红玉来迎。因惜春常来,是以也不用陈斯远来迎。少一时进得内中,惜春抬眼便见陈斯远自书房行出来。
“四妹妹来了?正好,姨太太昨儿送了些玫瑰露。”扭头与五儿吩咐道:“快去盛一些来。”
五儿应声退下,陈斯远扭头又见惜春面上气鼓鼓的模样,顿时笑道:“这是谁招惹了四妹妹?来来,说说看,我给四妹妹出气。”
惜春瘪瘪嘴,没言语,反倒乍然说道:“远大哥,你来日娶了二姐姐可好?”
陈斯远顿时愣住,心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于是开口说道:“四妹妹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惜春也不回话儿,只自顾自的道:“二姐姐聪慧,只是因着境遇不好,这才藏拙……远大哥是知道的。且二姐姐贤惠,极擅女红,打络子更是一绝。怎么瞧都比宝姐姐强一些!”
陈斯远与惜春打惯了交道,情知这小姑娘急切之下听不得旁人说话,便顺势道:“还有呢?”
“还有……”惜春蹙眉嗫嚅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总觉着二姐姐比宝姐姐好一些。”
“呵,”陈斯远笑着揉了揉惜春的小脑袋,说道:“这婚姻大事,比得可不是谁好谁不好,上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还有缘分二字。”
惜春便仰着小脸儿道:“自古娶妻娶贤,远大哥不是早有个情投意合的邢姐姐了吗?”
一句话噎得陈斯远半晌无语,只得苦笑道:“四妹妹又是从哪儿听了风言风语?”
惜春道:“哪里是风言风语?方才那会子大太太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的,如今只怕阖府都知道了。”
“啊?”陈斯远顿时挠头不已。心道邢夫人这是要上天啊!
略略思量,暗忖以大老爷无利不起早的性儿,只怕定要以婚事拿捏自个儿。另则,王夫人先前便有撮合自个儿与宝钗之意,王夫人不日便能出门儿,料想总不会袖手旁观。
两厢迭加,说不得邢夫人空欢喜,二姐姐更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陈斯远心下只当惜春生怕来日自个儿娶了宝钗,再冷落了她,便扯着惜春道:“四妹妹放心就是,来日不拘我娶了谁,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