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边缘望向她,“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一阵寒意顺着她的脊梁骨爬上脑门。
“因为……”她没有再说那些用滥了的情话,而是走到年轻军官身前,将手轻轻搭在他不断起伏的胸膛上,凑近他的脸——
在他的唇角印上一个樱桃酒味的冰凉柔软的吻。由于动作的果决迅速,所以赶在被用力推开前,就已离去。
阿纳鲁抖着手向后方的桌子一摸,摸到军官帽,拿起来戴在头上,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这次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他想,自己是有些生气了,气得不明不白、模糊微妙。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古板的人。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叩响。阿纳鲁立马转身过去开门。
“我帮你把香薰挂上。”加茜娅用拇指抹一下嘴,笑着拿起桌上的香薰袋,往角落衣帽架走去。
阿纳鲁同门口的人低语一会儿,关上门对加茜娅说:“该走了。等我有空,我会再去找你。”
“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他在送加茜娅上车的时候,拉住她的手。
“你也是。”她顺势将脸颊贴在他的黑皮手套上,长睫毛如蝶翅般振颤,像是快要落下眼泪。
阿纳鲁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放开。他站在原地目送司机将车开走,然后立即返身上楼。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反锁上门,一寸一寸地检查所有物品,从办公桌、壁炉、地毯下方、露台茶点,最后到角落里的沙发。
没有药物残留痕迹,没有魔法窃听设备,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阵淡雅的永夜兰香气。那也是他在舞会上遇到她时的香水味。
阿纳鲁走向沙发旁的衣帽架。他捞起挂在架上的精致香薰袋翻检一阵,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心里笑自己多疑,拿出一根烟,烟头的魔法符文自动感应燃烧起来。
阿纳鲁将烟叼在嘴里,视线扫过自己挂在架上的几件军装外套。
不对。
他伸手抽出其中一件:上面少了点什么。
少了蒙格马利家族的族徽。
人们往往对多出的东西更加敏感,却容易忽略丢失的琐碎物品。
“是加茜娅。”毫不意外的。他拿两根手指扣住烟,深吸几口,在缭绕的白气中走到办公桌前,单手从堆叠的文件底下扯出一份报告。上层的材料纸页倒塌下来,散乱满桌,但他不想管。
这是一份关于加茜娅的档案调查,他在认识加茜娅的次日就派人去做了。然而,所有信息都很正常,再翻一遍也没什么额外收获。
阿纳鲁随手丢开调查报告,又从凌乱的文件底下抽出加茜娅写的情书,用一只手“哗”地抖开。
信中的玫瑰花摔落在地毯上。
他坐进靠椅里,双腿搁在桌上,花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品读完那封字迹娟秀、言真意切的情书。
烟灰落在胸口,好像要把什么鼓胀跳动的东西隔着肋骨燃烧起来。
就像平时思忖排阵布兵一样,这位少将左手扶着额头,闭上眼。
加茜娅。柔美的,危险的;诱人的,虚假的。从天而降,神秘不知来路,图谋做他最知心的盟友,将若隐若现的代价藏在甜言蜜语之下,赌他也是个胆敢走在刀尖的风险投资客。
——还真被她赌对了。
但互不信任的合作里,双方藏在背后的手是否握着枪,谁输谁赢亦或平局,未到最后,难下定论。
他心绪庞杂,沉肃而清醒地思索良久,夹着香烟点燃情书一角,注视它像风中翩跹的裙摆一样摇曳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