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听闻此事了。」安慧心这话令他眉头一皱。
自与张明远交好,旁人对他一举一动皆投以过分关注,纵是琐事亦难逃耳目。
这月余来如芒在背的滋味,着实令人不快。「齐教习还夸你进境神速呢。」
是啊——直至发觉张明远插手,这份赞誉便成了那人的又一件奇事,再无人提及他林昭然的天资。
仿佛张明远定是身怀什么秘传心法。
当然,他绝非耿耿于怀!
「进境神速,是么?」林昭然语带讥诮,「那你觉得张明远这般能耐,根源何在?」
「这个说来荒唐」她踌躇道。
他扬手示意但说无妨。
这月来坊间对张明远的猜测千奇百怪,有说他是吞食人脑获取智慧的,有说他是上古大能转世的——横竖不会比这些更离奇。
「时光延展。」她犹豫片刻,终是吐出四字。
林昭然睫羽微颤。
安慧心啊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远……
「寻常加速术法岂有这般神效?」林昭然摇头
「张明远如今修为至少已达三境术士之境。依我看,他留在学阁不过图个乐子,好显摆才学罢了。」
「我也瞧出几分。」安慧心瞥了眼远处众星拱月的张明远,「但我指的不是加速术。你可曾听闻『玄室』?」
见他摇头,她压低声音
「传闻如我暴风联盟这般的大国,皆设有能扭曲时光的修炼秘所。入内修行数月,外界不过弹指一两天。」
林昭然眉峰骤挑。
若当真如此,诸国早该借此大批培养高阶术士,何以修真界至今未见端倪?
「终归是谣传罢了。」她忙补充道
「介于市井奇谈与阴谋论之间。我有个痴迷此道的友人,坚称青云城地底就藏着这么一处玄室,需依托灵脉巨量真元维系。」
「而九渊正是最大的灵脉所在。」林昭然若有所思,「既如此神效,为何秘而不宣?」
「据传玄室限制极严。」她解释道
「至于遴选标准,才是阴谋论最盛之处。寻常说法是专为培养暗卫所设,离奇些的传闻就更荒诞了」
「倒是别致的说法。」林昭然故作沉吟。
这猜测远比市井流言接近真相,但他断不会说破——即便戏言亦不可。
她既信此荒诞传闻,若闻实情恐怕更会当真,眼下徒增尴尬。
或许下次回溯时可尝试说服她?
此事值得斟酌。
「但若张明远当真在玄室苦修经年,为何形貌未改?再者,凭何允他使用此等秘所?」
「未必真要耗上数年。」安慧心道
「他所展露的术法也算不得如何精深。若有明师指点,数月特训或可臻此境。纵使真过了数载光阴,亦有驻颜丹可保青春——对年少者尤具神效。」
林昭然蓦地心念电转。
张明远虽爱卖弄,却从未真正展露过入侵时那般骇人修为。
若他当众施展过那等术法,安慧心断不会以「不算精深」轻描淡写带过。
或许这正是其高明之处——「突飞猛进」尚在世人接受范围内,若直接展现大能手段,怕是要惹来无穷麻烦。
张明远的张扬,莫非全是精心算计?
「至于为何是他?」安慧心继续道
「他终究是张氏世家最后的血脉。当年张家势倾朝野,非止富可敌国。
纵如今式微,暗中人脉未必尽断。
家族复兴全系于他一身,保不齐是其监护者行险一搏,欲将他培养成中兴之主。」
地面猛然震颤,不及喘息间,震耳欲聋的爆响轰然而至。
雕花窗棂咯咯战栗,幸未迸裂。
宴厅内死寂如坟,唯有远方断续传来的闷雷声撕扯着众人的神经。
「这这是?」安慧心颤声问道。
惊惶私语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林昭然忽觉平日令他烦厌的嘈杂心念,此刻竟化作滔天惧意压顶而来。
陌生情绪如潮水侵蚀灵台,他咬舌强撑,心中骇然——上次袭城之劫中,何曾有过这般异状?
一刻钟过去。
云墨心与齐戎仍在角落争执,全无登楼查探之意。
林昭然暗自惊疑上回他昏厥时间竟比预想中长得多?
「昭然?」安慧心第五次——或第六次——唤道,「你面色煞白,不若我去寻——」
「无碍。」他强抑心神道。
爆响虽止,人群反愈躁动。
恰在此时,云墨心终于越众而出,显然也察觉到了情势危急。
「诸位稍安勿躁!」云墨心立于乐台上,借扩音术法朗声道
「我与齐教习即刻登楼联络城中衙署,必当查明原委。还望诸位留候片刻。」
此言非但未能安抚众人,反令场面愈乱。
有些弟子见她转身上楼,当即不顾警告夺门而出。
林昭然倒不苛责——之前的回溯中的自己正是如此。
所幸那诡异压迫感已消退,复归为寻常烦厌的心神扰动,他长舒一口气。
「昭然兄。」张明远这家伙偏偏挑这时候来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