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的时辰长短不一,有些还重复出现。
只是江念棠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她眸色氤氲,眼神迷离,眼前的画糊成一团,人好似浮在空中,缥缈无归,连赵明斐的声音变得模糊,无法入耳。暮色换成夜色,屋内渐渐暗下来,昏沉的光线已无法分辨画中之人的细微之处。
赵明斐终于肯放过她。
江念棠脸色苍白,唇色比脸色更白,无力趴伏在书案上,淋淋香汗混着泪珠落在宣纸上,晕开半干的墨痕。
赵明斐替她穿好裙衫,打横抱到隔壁耳房,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中。他站在木桶边,绞了热帕亲自替她擦拭雪白斑驳的后背,力道轻柔,像在呵护心爱的珍宝。
江念棠昏昏欲睡靠在木桶壁上,勉力支撑酸软的腰身,在她几乎要睡过去时,耳边忽然听他道。
“今日是我错怪你了。”
沐浴更衣后,赵明斐又抱起她去用推迟了几个时辰的晚膳。江念棠强打起最后一点精神潦草吃了几口,又被灌下一碗热乎乎的参汤。她闭着眸,柔弱无骨地靠在赵明斐怀里,乖顺异常。赵明斐低下头,唇角恰好落在她的额头上。江念棠无意识地蹭了蹭,黑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嘴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小兽在寻求庇佑,有种让人好好怜爱的冲动。赵明斐的心软成一片,眼神如春水般柔和。她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就好了。
近一个多月,她清减良多,本就不盈一握的腰愈发细瘦,仿佛一折就断。最初看见她痛苦的表情时,他确实有过一瞬的快意解恨,她玩弄他,他怎么能让她好受。
然而如今,见她这副备受磋磨的可怜模样,他心里却不觉得有多高兴,多快乐。
他之前把她当作一个工具,想要借助短时间内的无节制的放纵来磨砺自身,从前大抵是没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故而一时间沉溺于人伦之欲。赵明斐笃定自己总有一天会腻的,那时候就是江念棠的死期,可现在似乎有隐隐脱离控制的趋势。
他竞然每日都在期待日暮降临,来到长明宫见她,与她肌肤相亲。赵明斐知道这无疑是自取其辱,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他应该杀了她,最少也不该再见她。
偏他忍不住。
赵明斐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屡次在江念棠身上打破。但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凭什么不能来。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上了皇室玉碟的皇后,他们祭告过神灵,共拜过天地。
哪怕江念棠现在死去,也是冠以他赵明斐妻子的身份入棺椁,百年之后与他同葬皇陵。
赵明斐拢住江念棠的手一紧,眼眸倏地凌厉起来。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那个男人,又算什么东西。
大
江念棠醒来的时候又是黄昏,当她看见夕阳余晖斜照进格子窗,不由浑身发起抖来。
马上,就是用晚膳的时辰。
昨日赵明斐没有问出结果,今夜必不会善罢甘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赵明斐什么时候会对她失去耐心,亦或者说对这具身体失去兴趣。
在他愤怒的质问下,她能感受到他的食髓知味,红帐翻滚,情浓之时,他仍不过是一个正当年华的普通男人。
江念棠不止一次在他冷峻阴鸷的眉眼中看到过瞬息的恍惚迷离。他沉溺于其中,难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反应。江念棠仰头往上看,拔步床头正对着她的抽屉里装着一把匕首,赵明斐插入床榻又拔出来的螭龙纹匕首。
趁着无人在殿内,她勉力一点点撑起酸痛的身体,悄悄从里面拿出它。锋利的刃在她双眸留下一道两寸宽的寒光。江念棠在右想进来伺候更衣洗漱之前,迅速藏进枕头底下,再若无其事地搭上她的手,被搀扶着起身。
赵明斐今日来的比往日晚些。
两人相安无事用完膳。
东西撤下后,赵明斐招来左思。
只见后者走进来时手里捧着一摞卷好的画卷,堆成一座小山,扫一眼无法数出有多少。
江念棠脸色青白,眼神流露出恐惧。
赵明斐笑吟吟给出答案。
“这里有十二卷。”
他示意左思将东西送到江念棠眼前,礼貌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今晚由你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