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拿几堆典籍在外装模作样地翻晒,贵妃或许知道,但从不会来管她们。
含薰如遭雷击,呆滞在原地,反倒是茜兰手疾眼快,拉了她跪下,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娘子恕罪,奴婢们不知娘子在此,竟扰了您清修,还请娘子开恩,饶了奴婢们吧!”
沈幼宜一连偷偷听了几日,发觉这些宫人不过是偷偷说些主子们的坏话,有用处的东西极少,不免大失所望,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你也说我是清修,要和你们这些人计较,好像我这人很刻薄似的。”
沈幼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我在圣上面前失了恩宠,带累了你们这一片大好前程,既然这样,那我索性做个好人,送你们去杨修媛那处去,好不好?”
含薰拼命摇头,虽说她姑母许诺过,等卫贵妃彻底失势后就将她调回太子身边去服侍,可她要是被贵妃逐回去,以杨修媛的刁钻脾气,她只怕是再也活不成了!
“娘子,奴婢方才是失心疯了,才会胡言乱语,求您念在太子……妃的情面上,饶了奴婢这一回罢!”
含薰膝行两步,伸出那双纤柔娇嫩的手,试图捉住她一片衣角乞怜:“奴婢服侍娘子最久,贴身的针线都是奴婢来做,若骤然换了旁人,怕是入不了您的眼。”
沈幼宜轻轻笑了一声,她这话说得不错,这些日子她勉强能从身边人的言语中拼凑出一点原身的过往,离不开含薰这张肆无忌惮的嘴。
元朔帝这位卫贵妃名兰蓁,是燕国公卫敬中膝下第三女,生得顶顶妩媚风流,哪怕有着个新寡的名声,可先夫也是战死沙场的郎将,二人膝下无子,她一个娇艳美人难免守不住寂寞,要不是不肯低嫁,大概早有大把男子求亲。
今上虽有六宫,但年岁渐长,在这事上的兴致也就淡了下来,嫔妃难得进御。
二人之所以结缘,是因元朔帝与太子一同微服出游时偶至燕国公府邸,听闻自己麾下这位旧臣竟有一日会为女儿婚事苦恼,索性将这位卫娘子礼聘为婕妤,由宫中奉养。
合该这位卫娘子时来运转,入宫未及三月,卫氏族人便又立新功,皇后特请晋她位分,与太子生母杨修媛并列九嫔,后来恰逢今上御极第二十载,太后做主,六宫大封,卫兰蓁无子也进秩为贵妃,风头一时无两。
虽然卫贵妃本人入宫短暂风光后是接二连三的倒霉,可对于沈幼宜而言,眼前的一切还是震撼到了她。
同为女囚,卫贵妃就算是触怒了天子,住的也是精舍华屋,睡的仍是高床软枕,可口的素斋教她每一餐都能多用两碗饭,原本丰腴的身段非但没削减半分,还又添了一点风韵……即便是落魄至此,原身也比险些成了她婆母的杨修媛还高上一阶!
而听含薰的意思,她曾经需得百般讨好迎合的太子为了孝敬这个得宠的年轻庶母,还把自己手下出色的绣娘送来伺候。
沈幼宜轻轻叹了一口气,生出一丝惆怅,人比人,气死人,她的愿望在这具身子上实现了大半,只是有些地方与原本的构想相去甚远。
不知道当太子殿下向这位卫贵妃行礼时,可曾有一刻恍惚,想起山盟海誓过的情人还在暴室受苦?
这声叹息落在含薰耳畔,竟多了些旁的意味。
卫贵妃待宫人和善不假,可她未入宫前那些狠毒的传闻却也未必不真。
“太子妃要你来,不就是服侍我的么?”
沈幼宜漫不经心道:“既然已经送了来,那之后便是归我处置,难不成内廷里处置一个奴婢,还要看东宫脸色?”
她在宫里朝不保夕的时候任人摆布就罢了,怎么换了具身子还要被自己的宫人欺负?
茜兰正要开口,却见掌事的檀蕊带了六七个宫侍匆匆赶来,央求道:“姑姑,求您替婢子们美言几句,奴婢再也不敢躲懒了!”
檀蕊远远听到响动,就知道二人得罪了主子,只有些不悦地瞥去一眼,便匆匆入内侍奉,见贵妃只系了罗袜倚在窗边,连忙俯身为沈幼宜穿履。
这几日贵妃静坐冥思的时候不许宫人近身,只有用膳玩乐的时候才露出几分笑模样,宫里面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底下人日渐怠慢,可贵妃似乎也不大在意。
可这次却似动了真恼,贵妃袖下的手气得微微颤,连开口求情的机会都没给她,冷冷道:“吩咐人去掖庭局走一遭,再选几个年轻伶俐的来伺候!”
贵妃是挑剔的人,上一次内廷广采良家子还是元朔十五年的事情,即便近些年陆陆续续也有各地送来的宫人与抄家入宫的罪臣女眷,拔尖的女子早已出了头,如今要从掖庭局选几个针线好、又没做过什么粗活的宫人,简直如大海捞针。
倒不如去少府监索要几个老成的绣娘来服侍。
然而贵妃正在气头上,檀蕊迟疑片刻,应了一声是,她见贵妃重新坐到案前,却并没有执笔抄写的意思,只好让随行的宫人都守在外面等待吩咐,自己再去料理这些琐事。
沈幼宜望着案前潇洒灵秀的字迹,思绪却渐渐飘远。
她平白占了卫贵妃的身子,不但延了寿命还享受着人家的富贵,尽力不露出破绽,免得被人当成是妖孽抓起来杀了也是应尽的本分。
沈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