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
皇帝本就藏着一肚子恼火,这会儿看慕晚朝他走来时,神色恭谨小心,步子唯唯诺诺,与她之前和谢疏临的亲密恩爱,形成鲜明对比,心中火气,更是暗蹭蹭地往上冒。
皇帝想,他在宫里为慕晚生病,愧疚担心得睡不着时,慕晚怕不是欢欢喜喜地睡在谢疏临的怀里,他日夜思念着慕晚,盼着她早点病好进宫时,慕晚怕不是一时半刻都没有想起他,为了不进宫,为了能和谢疏临缠缠绵绵,慕晚天天躲在家里装病,将他这皇帝早就忘抛到九霄云外。被忽视、被欺骗的感觉,让皇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攥着,既他心里不痛快,让他不痛快的人,也别想过得太痛快。眼看着慕晚已走到他跟前,就要微微屈膝,请他漱口擦手,皇帝在其他人都无法看见的角度,在宴桌的遮掩下,轻轻踢了下慕晚的鞋。
慕晚正要如仪屈膝,恭请圣上漱口擦手,却足尖忽有一股劲力传来,使她腿部陡然酸软无力,身体随之支撑不住,不受控地向前倾去,不仅她捧着的茶碗直接泼向了皇帝,慕晚自己也摔伏在了皇帝身上。“小心啊,表嫂。"当朝天子温和宽容地笑看着她,眸中深处是只有她能看到的恶谑之意。
慕晚窘迫不堪,慌忙从皇帝身上爬起,对望着皇帝眼底深处的笑意,一时无法做出反应时,谢疏临赶紧替妻子向皇帝告罪,同谢淑妃一起,帮皇帝擦拭衣上的茶叶茶水。混乱中,茶碗早摔成了地上的碎片,皇帝身前的衣裳被茶叶茶水浸湿得一片狼藉。
慕晚犹自怔愣时,忽肩膀被人用力下按,半边身子都矮了下去,是婆母着急忙慌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催她赶快下跪告罪。谢夫人这会儿心里真是气急了。本来在圣上驾到前,她就因慕晚不肯关闭绣馆的事,心里不痛快,觉得慕晚只是表面对她孝敬顺从,实则阴奉阳违;接着在宴上,慕晚又不知礼节,当着圣上的面还和疏临拉拉扯扯的,到底市井出身,缺少大家闺秀的礼仪涵养,给谢家丢人;到这会儿了,给圣上端杯茶的小事而已,慕晚也做不好,也能泼了圣上一身,真是一点事都经不得,一无是处了。闯出祸来,也不知道赶紧磕头告罪,就那么呆楞楞地站在那里。谢夫人看慕晚这般真是急坏了,按着她的肩就要她赶快下跪,也没注意到慕晚脚下有飞测的碎碗瓷片,这一强按之下,竟就要叫慕晚跪在碎瓷片上。皇帝只是因自个儿心中不痛快,见不得慕晚在众人面前绷成那样,想让慕晚窘迫窘迫而已,可并不想使慕晚受此等“酷刑”。眼见谢夫人那般动作,皇帝赶紧眼疾手快地抓住慕晚一条手臂,要拉慕晚起身,却还是动作慢了,慕晚右膝已触碰到碎瓷片,初夏衣衫轻薄,立有一点血迹泅出了她膝处的裙裳。皇帝心跟着一揪,立即为自己故意逗弄慕晚的举动后悔不迭,他想看看慕晚流血的膝盖,想对慕晚道歉,但在众人面前都不可,连担心的表情都不能流露出分毫,只能对谢夫人道:“舅妈不必如此,表嫂她不是有意的,朕不怪她。因为十分畏惧皇帝,在看见娘亲不小心将茶泼在“笑面虎"皇帝身上时,阿沅吓得呆了。然而当看见娘亲膝上有血时,阿沅立即醒过神来,也顾不得害怕皇帝了,连忙冲到娘亲面前,着急地几乎要哭出来,“娘亲,你流血了!”谢疏临本还在为圣上清理衣裳,听到阿沅的话后一惊回头,见地上碎瓷片沾有血珠,紧接着看到妻子膝上有血迹,忧急得连忙扶住慕晚,又向皇帝请求道:“微臣想带内子回清筠院处理伤处,请陛下恩准。”皇帝当然恩准,他站起身来道:“……朕也跟你去清筠院,朕出行从简,没带衣裳,找你借件干净衣裳换穿。”
皇帝让谢淑妃等都留在这里,不必跟随,勉强蓄了点笑意,对谢淑妃道:“你难得回家一趟,陪舅舅舅妈说说话,以尽孝心。“说罢,就在陈祯等人的侍随下,也往清筠院方向去了。
蓼花榭中,谢淑妃望着地上碎瓷的血迹,叹了一声道:“母亲何必这般,若事情传出去,被有心之人乱说,说谢家婆婆罚儿媳跪碎瓷,谢家要遭人议论,女儿在宫中也要被丽妃等人拿这事冷嘲热讽。母亲总教导我要谨言慎行,守好名声,怎自己做事却这般急躁呢。”
“娘不知道,娘真没注意到她脚边有碎瓷,娘没那么狠心,只是要她跪下求陛下恕罪而已!"谢夫人着急地为自己分辩了几句,又恼恨地叹道,“娘只是着急,着急她不争气,连给陛下端杯茶的事都做不好,本来陛下驾到用宴,一切者都好好的,她却惹出这样的事来……娘对她还不够宽容吗,换个人家,谁能接受这样出身的儿媳……
虽然陈总管等都随圣上走远了,但也许附近还有宫人,能将蓼花榭的话,听在耳中。谢循赶紧制止夫人道:“别胡说了!"他也不满意慕晚的出身,觉得慕晚作为谢家少夫人,今日表现实在糟糕,可这到底是圣上赐下的婚事,圣上这会儿还在谢家呢,怎能由夫人这样乱说。
蓼花榭中一片寂静时,皇帝正随谢疏临走往清筠院。因担心妻子走路会使膝上流血更多,在回清筠院的路上,谢疏临径将妻子打横抱起。皇帝在旁目光悄然瞥看,见慕晚双手搂着谢疏临脖颈,将头低垂在谢疏临身前,皇帝看不见慕晚的神色,就见她脸色过于雪白,不知是否是因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