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深处,一间素雅静室之内。
朱高炽面沉似水,方才在宫宴之上,自家孩儿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以及四弟朱高煌那冰冷彻骨的反应,依旧让他心有余悸,背脊发凉。
他强压着怒火,将朱瞻基一路疾行,几乎是拖拽着带回此地。
房门刚一关上,朱高炽再也按捺不住胸中那股后怕与怒意,猛地扬起手臂,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朱瞻基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朱瞻基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左脸,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素来温厚慈爱,对自己宠溺有加的父亲记忆之中,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对他动这般重的手。
“爹....您..您打我做什么?”他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茫然。
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向引以为傲,时常在外人面前夸耀不已的儿子,此刻竟是这般愚钝无知,朱高炽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难得地厉声怒骂:
“不打你?哼!若非今日这一巴掌,怕是你这逆子,如何将我们全家上下,尽数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都尚不自知!”
“你可知晓,方才在宫宴之上,若非你四叔看在你年少无知,尚念着几分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手下留情。”
“单凭你那几句混账话,他便能当场将你斩杀于殿前,血溅五步!届时,莫说你这条小命,便是为父,乃至你母,全府上下,都要受你牵连,万死莫赎!你这混账东西,你可知道?!”
朱高炽越说越是后怕,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的颤抖。
朱瞻基闻言,不由瞪大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爹,不.. ...不至于此吧?孩』.....不过是为那些建文旧臣说了几句好话,四叔他. . .他便当真会在皇爷爷面前,动此杀心,还要.....还要连累全家性命?”
看着儿子这副依旧懵懂无知的模样,朱高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当真以为,你皇爷爷在你四叔面前,有几分颜面?!”
“哼,若非你四叔尚存一丝顾念,你皇爷爷连个屁都不敢多放!靠你皇爷爷?你方才,早已是个死人!混账东西!为父先前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不成?!”
“孩人....孩儿不敢.. ..是孩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朱瞻基见父亲怒火冲天,也知今日之事,怕是当真闯下弥天大祸,连忙低下头,惶恐认错。看着儿子这副垂头丧气,惶恐不安的模样,朱高炽高高扬起的手掌,终究还是未能再次落下。“唉!”
他重重叹一口气,颓然坐倒在椅上。
终究是自己亲骨肉,平日里含在口中怕化,捧在手心怕摔,此刻,又如何真能下得去狠手。只是,今日之事过后,他东宫一脉,在老四心中,怕是再难留下什么好印象。
老二老三那两个虎狼之辈,定然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对他群起而攻之。
朝堂之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那些人脉,怕是. .也难保全。
眼下,也唯有暂且收敛锋芒,尽量减少在老四面前的出现,先避过这阵雷霆风头再说。
日后朝中无人可用,要再想压制老二老三,怕是难上加难。
朱瞻基见自家老爹盛怒之后,又转为长吁短叹,神色落寞,心中知晓风波或许暂缓,便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爹,孩儿愚钝,只是·.…...只是实在不明白,为何. . .. .为何孙儿方才提及释放那些建文旧臣,会....会惹得四叔他老人家,这般雷霆震怒?”
朱高炽看着自己这个傻儿子,本不想再多言。
但一想到他竞还与那建文妖女有所牵扯,为免日后再因此事,触怒老四,招来灭顶之灾,还是决定将其中隐秘,与他分说清楚。
他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
“你四叔朱高煌,其降生之时,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骤然紫气东来三千里,此乃天降圣人之兆,加之你四叔自幼便聪慧不凡,远胜常人,是以,深得你太祖皇帝之钟爱与看重。”
“当年,朱允效因嫉恨你四叔天资卓绝,圣眷优渥,恐其日后威胁自身储位,竟暗中派遣死士,意图刺杀。”
“但,那些刺客,皆被你四叔反掌之间,尽数诛灭,若非太祖皇帝及时出现,苦苦相劝,那朱允坟,当场便要血溅宫闱,即便如此,你四叔亦当着太祖之面,斩他一手一脚,使其沦为一个废人。”“事后,你四叔曾言,杀心已起,可缓而不可泯,这,便是他与朱允坟,不死不休仇怨的开端。”“再后来,朱允坟那贼子,趁太祖皇帝驾崩之际,竟胆大包天,暗中联合他的文党篡改遗诏,自立为帝。”
“其称帝之后,更是被权欲冲昏头脑,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秘密调集京城内外,以及周边卫所所有可用兵马,号称十万大军,将你四叔住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意图将其彻底扼杀。”
“然,你四叔又岂是凡俗之辈所能揣度,他一人一剑,杀出,于万军之中,直取朱允坟中军大帐,那一役,足足杀了七天七夜,血流漂杵,尸骨如山,那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