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016
房间里一切如常，只听得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阮白渺一只手搭在裴思手臂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下摆。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移动，男人的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传来，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裹进这令人安心的气息里。
他带她走到窗边。
然后，就这么定住了。
不。
是僵住。
紧绷的力道转瞬即逝，却还是透过肌肉清晰地传递到阮白渺指尖。她心头一跳，下意识仰头，视线却被男人宽阔的后背完全占据。如同一道突然筑起的铜墙铁壁，将外面的一切都严严实实地挡在他身前。“怎么了？"阮白渺蜷起指尖，轻轻抓过裴思的手臂。裴思沉默数秒，才侧过身。
阮白渺没等他完全转过来，就急不可待地踮起脚，从他手臂边探出头去。两个光点就这么闯入了她的视线一一
猩红色，诡异地悬停在明亮的天空中，像两簇不畏白天的鬼火，跳动着闪烁忽明忽暗的光。
她望着那两个红点,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位置……
少说也有几百米远。
连风声都可能模糊的距离，裴思竞然听到了？阮白渺不可思议地看向裴思。
因为谢怀周，她比谁都了解异化者的感官能力。但此刻裴思展现出来的敏锐程度已经远超她对异化者的认知。
而且……
“你知道那是什么。”
阮白渺倏地收紧手指，指尖深深陷入裴思手臂的衣料中，将那一片布料攥得紧紧的。她仰头直视着裴思的眼睛，目光灼灼，眉心也拧了起来：“不许骗我。"她声音很轻、很严肃地又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好一会儿,裴思才有了动作。
他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深吸的气在胸腔里停留的漫长的几秒里，男人侧首，瞥了眼依旧悬停在空中的红光，喉结无声滚动。最终，他再次垂眸，将目光重新落回阮白渺脸上，吐出的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
“求救信号。"他说。
“谁的求救信号？"阮白渺追问。
“魏群的。”
不等阮白渺继续追问，裴思喉结再次重重滚动，声音也沉了几分：“一个红点，代表一个幸存者。”
阮白渺眼睛死死锁住裴思，眸光微动，将他每一次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空气安静几秒，她才问出那个压在心头的问题：“你们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才会放出这种信号？”
裴思：“基地成立到现在，只放过两次。“他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这是第二次。”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阮白渺清晰地看见裴思瞳孔里映出自己，看见他眼睫投下的阴影在颤动，甚至注意到他每次呼吸时胸口起伏的节奏。然后裴思：“想都别想。”
阮白渺驳得也快：“为什么？！“她手指再次收紧，攥住裴思的衣服，另-只手抵在他僵硬的腰肌上，“你明明也想去。而且这是最快验证他们是否可信的办法，不是吗？”
裴思听笑了，接着脸色猛地沉下去。
“是试探他们的可信，还是想拿自己当诱饵去获取信任？"他的下颌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这不是交易，阮白渺。我是想去，但不会拿你的安全去换。阮白渺怔了一瞬，随即抬高音调：“我没说要拿安全去换。“光线从侧面打进她的眼睛里，将那份固执照得愈发鲜明，“但现在我们既然有现成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
“利用？”
裴思终于冷笑一声。
“所以你要我带你过去，然后看着你为了展现那愈合能力，到处找机会让自己受伤？”
他根本不给阮白渺说话机会，后面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不提你之前的荒唐言论，就刚才，挖肉确定追踪器位置；现在又要以身为饵换取信任一“阮白渺，你解决问题的逻辑，就是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他音调克制不住扬起来，愤怒如滚烫的熔岩当头淋下：“谢怀周用命换你活着，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这句话很重。
重得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阮白渺心口。几乎瞬间，她眼眶就泛起一片洒湿的深红，像是被人用朱砂笔在眼周狠狠描了一圈。她仰着脸望他，似乎被这句话砸懵了，神色茫然，浓密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不过短短几秒，透明的泪珠便从她眼角挣脱，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在寂静的房间里砸出"啪"的声轻响。
她猛地一颤，如梦初醒，手指松开了原本紧攥的布料。她似乎还没能从方才的斥责中回神，无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还没站稳，就被裴思反握住手腕。男人掌心温度很高，力道却很轻，轻得近乎小心翼翼。“对不起。”
他哑声开口，“我不是……
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他还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是一时情急才会这么大声？还是说他那些剜心刺骨的话不是本意？他只是被气昏了头一一
裴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但只要想到阮白渺主动踏入险境，想到她为了赢取信任而不惜以身犯险，他的胸口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攒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一一这绝非他多虑。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