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妇看向无处可躲、满脸窘迫的江幼菱,依然绷着一张脸,“幼菱,你可知紫府、玉渊是何意?”
江幼菱红着一张脸,吐字却清晰。
“《上清经》载:‘紫府者,上清九霄琼阙,天帝理政之所’,是以传言紫府为仙人居所;
玉渊者,瑶池别名也,乃群仙饮宴之仙池也。
不过在《太玄古诀》中,紫府、玉渊却并非仙人居所、和仙池之意。”
听到这里,崔老妇眉头稍微动了动,“那你说,应作何解?”
江幼菱轻舒口气,缓缓答道。
“紫府,上丹田也,又名泥丸,神魂之居也。位于眉心向内三寸,印堂与百会穴交汇之处;
玉渊,下丹田也,俗称气海,乃藏精养灵之所,位于脐下三寸,气海穴与关元穴之间。”
崔老妇闻言未置一词,崔老妇的女儿陈灵,却是对江幼菱这个便宜女儿刮目相看。
早先便听夫婿江明宇说起,幼菱此女颇为聪敏。
她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对方爱女之心罢了,今日方知,此女靠着听墙角就能记下这么多知识,确实当得起聪敏二字。
再看看自家亲女,与江幼菱同岁的陈瑜,正双眼放光地盯着江幼菱,满脸崇敬之色,恨不得为她摇旗呐喊。
陈灵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只觉得没眼看。
满堂寂静,江幼菱正惴惴不安,担心给父亲引来麻烦之际,却听崔老妇问道。
“你可会背《太玄古诀》?”
见江幼菱点头,她缓和了神色,“背来给我听听。”
“悠悠太玄,上古之源。
鸿蒙未判,大道先天。
云生紫府,月照玉渊。
星移物换,一念千年。
渺渺仙踪,乘风御虚。
剑鸣九霄,霞举天衢。
丹炉火冷,真符字孤。
谁证玄境?太乙归无。
青鸾啼夜,白鹤眠烟。
尘劫轮转,沧海桑田。
问道何极?太玄之巅。
玄机参破,即是真仙。”
太玄古诀通篇九十六字,并不难背。
江幼菱在心中早已默读过此古诀数百遍,此刻徐徐背诵,颇有些信手拈来之感,一丝滞涩也无。
崔老妇多了几分耐心。
“悠悠太玄,上古之源,你且说说——这太玄二字,作何解释?”
江幼菱思忖片刻,“《道德经》有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此太玄二字,并非宗门之名,而是大道之体也。”
众人侧目,崔老妇眼中露出几分赞赏。
“那‘鸿蒙未判,大道先天’这两句呢?与《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有何关联?”
江幼菱略一思索,继续作答,“此句言太玄之道早于混沌初开,大道先于天地而存。
《清静经》所言‘无形’正对应‘未判’之态,二者皆指道体虚无本性。”
“那‘丹炉火冷,真符字孤’呢?是不是意味着道法凋敝,仙路断绝?”
“非也,火冷喻指火候已毕,符孤指万法归一。
《悟真篇》云‘恍惚之中寻有象,杳冥之内觅真精’,此时不执火候、不迷符箓,方见本来面目。”
“善!”
饶是一向严苛的崔老妇,听了这番回答,也忍不住抚掌而赞。
赞赏之余,不免又觉得惋惜。
这江幼菱怎么就不是她的亲孙女呢?
若是她的亲孙女,有她亲自教导、调配汤药,不出三年五载,必能考入太玄宗。
崔老妇心中遗憾更甚,看向江幼菱的眼神中多了分怜惜。
“往后,你坐瑜姐儿旁边,想读书,便光明正大的读。”
江幼菱大喜,“多谢祖母!”
有了江幼菱作对比,崔老妇对自家这几根朽木愈发失望。
“连太玄古诀都学不好,还谈何寻仙问道,尤其是你——睿哥儿!罚你将太玄古诀抄一百篇!瑜姐儿入门晚,就抄三十遍吧!”
崔老妇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令其余人继续温书后,转身回了屋子。
崔老妇走后,气氛为之一松。
大伯陈勇率先放下书,坐姿也变得松垮,小声抱怨道。
“娘真是魔怔了,我们是凡人,却非要逼着我们入仙门,给仙人当奴仆有什么好的?
依我之见,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生几个娃儿,运气好生出个有灵根的,那才叫光耀门楣呢!”
陈灵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
“灵根者百里挑一,岂是你我随意就能生出来的?大考在即,还望大哥殷勤温书,莫要辜负了娘的一番苦心才是。”
陈勇无奈。
“我就是不忍辜负娘的苦心,才不愿考这劳什子仙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却被娘拘着性子……还有那药浴,不知浪费了多少灵石!
幼菱这娃子倒是有些天分,可偏偏她不是我们陈家人!连参与考核的资格都没有。”
陈灵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