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恶念
压在林雾知耳畔说完这番话,裴湛猛地勒紧缰绳,长鞭狠甩马臀,骏马顿时如离弦之箭窜出去。
林雾知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后仰,直直撞上裴湛的胸膛,可她刚蹙起眉头,手里就被塞了一把油纸伞。
裴湛低沉的嗓音混着雨声:“我实在腾不出手,麻烦林姑娘了。”可骏马奔行的速度过快,即便林雾知双手死死攥住伞柄,还是被狂风骤雨吹得几乎连人带伞都要被带离马身。
不知何时,裴湛灼烫的掌心再次紧紧贴在她的腰腹,他身上的冷香混着雨气,将她整个人裹挟其中。
“抱紧。”
话音刚落,林雾知还未及反应,就被深深按进那方宽岳坚实的怀抱,山风卷着碎雨扑来,却再也沾不得她分毫了。
眼下救人要紧,雷雨暴风中的山路也极为艰险,林雾知顾不得男女之别,乖巧老实地待在裴湛怀中。
只是被这一番折腾,她忽然后知后觉一-她才和崔公子说了阿潜的容貌特征,崔公子的侍从就找到阿潜了?
裴湛适时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此番来到象城县,正是奉命寻回那位身戴青玉双鱼佩的公子,巧的是,他与林姑娘郎君的外貌极为相似,更巧的是,我的侍从告诉我,他如今正在伏牛山被围杀。”豆雨如锤,砸得伞面咚咚作响。
林雾知神情微微恍惚,那双惯常含笑的杏眸黯淡下来,唇角却是轻抬起来,略勉强笑了笑:“竞是这般巧合……”“是啊。可这诸多巧合,只能说明一个真相,他定然就是你的郎君了。”“…我其实是上山采药时,遇到坠崖重伤的郎君,郎君苏醒后就失忆了,一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我以为他不过是普通的乡野男……”“林姑娘自觉没有被骗就好。”
“当然没有。我与郎君两情相悦,哪怕不知他的身份来历,我也愿意嫁给他,如今他能找到家人,我也为他高兴。”二人各自心怀鬼胎地沉默着,一时间天地间只闻狂风暴雨声。林雾知神情若有所思,缓缓低下白软的脖颈,将面容藏在发丝里:“崔公子可否将我郎君的姓名告诉我?”
阿潜若是恢复身份,离开了龙兴村,她今后该如何生活?便是按照舅父所说,就当自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可她应该还没有怀孕一-无子女傍身的寡妇,当着又有何意义呢?“恕我无可奉告。”
出乎意料的,裴湛拒绝了。
他语含歉意,却分明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冷漠:“你尚未被阿潜的父母认可,我不能透露阿潜的身份。”
此话言外之意令人不敢细思。
不被男方父母认可的儿媳,终究只是男方一段的露水情缘,连妾也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养在外头的玩意儿。
世家大族最重颜面,若是让她这个玩意儿知晓了男方的真实身份,吵吵嚷嚷地闹上门来,岂不惹人笑话?
林雾知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痛,不知是被雨水的寒意冻透了,还是被羞辱的委屈,身体微微发颤。
裴湛垂眸浅看她一眼时,视线却不自觉顺着她那几缕黏在锁骨处的湿发,探入缓缓起伏的衣襟。
猛然间,像是触碰到禁忌的灼烫,他慌乱地移开视线,连呼吸都重了几分,握住缰绳的手指绷得青白。
裴湛掩饰性地夹紧马腹,催促着骏马快些深入伏牛山腹地。他二人身后,李文进折了一扇宽阔的叶子遮住头脸,顶着风雨艰难前行,彻底无法分出心思去瞧林雾知的状况。
越往深山,草木愈盛,将倾盆雨水都能遮挡几分,倒是虫蛇嚣张,叫声不绝,在山路两旁来回穿行。
林雾知让裴湛小心些,此地曾有五步蛇现身,若是被蛇咬了,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将他救回来。
裴湛轻声道谢,只是他似乎有特殊的能避开蛇虫的认路方式,一路走来便是连只青蛙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直到穿过一大片树林,再没有了阻碍物遮挡,雨声也微弱起来,林雾知才听到他们身旁两侧有同样的马蹄声。
一一原是崔公子的侍从在开路,怪不得此一路都如此顺利。林雾知掩下心中好奇,问道:“还要走多远才能看到阿潜?”裴湛抬起马鞭,指了指:“转过这一道山路,就能看到他了。”林雾知顺着马鞭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的枝桠如同鬼爪,在晦暗的雨夜中肆意狰狞伸展,实在阴森可怖之极。她顿时吓得往裴湛的怀里又缩了缩。裴湛唇角淡淡勾起,温热的掌心轻轻揉弄着林雾知瘦弱的肩头以示安抚,可他驱马前行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果然,骏马刚刚转过这道山路,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响就传过来。林雾知眼前一亮,激动得正要说话,却被裴湛的手掌一整个包住了脸。“安静,勿要打草惊蛇。”
他贴在林雾知耳边气音若无。
林雾知立时乖巧地点了点头,这等事不需要崔公子提醒她也明白的,刚刚她也只是想小声地询问阿潜是不是在这儿?裴湛不再说什么,结实的臂膀搂住林雾知的纤腰,带着她轻声下马。琉璃灯盏早就被熄灭了。
青牛受了伤,不能快行,李文进只得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眼下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了,也不知他跟过来没有。
此时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