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官,当着缉事厂四档头的面,他怎敢流露出半分认同,又哪敢说一句贼寇的好话?
岑睿峰怒哼一声,猛地站起身,须发皆张,一股彪悍的气势勃然而发:
“好个宋江!无法无天!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样子他是盯上我们的银车了!”
“严大人,草民请命!”
他朝着严子安抱拳,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自信与急切:
“草民不信他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不过是没遇上真正的高手,尤其是我等三品高手。”
“杀鸡焉用牛刀,大人请安坐,草民这就去替大人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擒来!就当作送给大人的见面礼!”
“严大人若能带着这巨盗宋江回京复命,必是奇功一件,定能为您赫赫功勋再添浓墨重彩一笔。”
岑睿峰可是真的担心银子出事。
他不怕宴山寨的强人明刀明枪来抢,就怕他们玩阴的。
此刻,他只想快刀斩乱麻,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宋江,群龙无首,危机自解!
然而。
“岑老帮主,稍安勿躁。”
严子安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岑睿峰的躁动。
他缓缓抬起那双没有眉毛、显得异常诡异和冷漠的眼睛,直视岑睿峰:
“你觉得……那宋江,是傻子吗?”
岑睿峰一滞,满腔的怒火和冲动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
傻子?
能犯下那么多惊天大案,让朝廷焦头烂额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傻子?
严子安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既然不是傻子,那他为何要在县衙对面,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公然抛头露面?”
“等着你去抓他领赏吗?”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丝丝缕缕钻入人心:
“他这是……刻意为之,是饵!”
诱饵?!
岑睿峰瞳孔一缩。
严子安的声音斩钉截铁:
“其目的,无非两点:其一,试探虚实。看看我们这县衙里,藏着多少高手,多少防备。其二,调虎离山!将你,甚至可能包括本官,这些真正能威胁到他们的人,从银车旁边引开!”
“一旦我们中计,离开县衙去抓他,那埋伏在暗处的宴山群匪,便会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瞬间扑向毫无防备的银车。”
“届时,银车若失,你擒下十个宋江,斩杀再多的宴山寨匪寇,又有何用?不过是中了人家的奸计,徒增笑柄罢了。”
岑睿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差点就踏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重重坐回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严子安不再看他,转而向知县问道:
“除了这嚣张的宋江,饭馆内外,可曾发现其他宴山寨匪徒的踪迹?尤其是那些有名有姓的头目?”
知县急忙摇头,语气肯定:
“回大人!下官已加派了衙役,在城中巡查,确实……确实未曾发现其他宴山寨匪盗的踪迹。”
“那饭馆里,似乎只有宋江、韩童、斐彪三人,还有一个未查出身份的女人。”
说到这里,知县也感觉奇怪。
宴山寨匪盗人数众多,那宋江确实没道理一个人出现。
莫非……真的全躲藏起来啦?
严子安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哼!这不就更可疑了吗?”
“那宋江奸猾似鬼,岂会孤身犯险?”
“他敢如此明目张胆,正是因为他真正的爪牙早已化整为零,如同水滴渗入沙漠,潜伏在这锦西城的每一个阴影角落里!”
“只等我们被诱饵吸引,倾巢而出之时,便是他们雷霆一击,夺取银车之刻!”
他环视书房内神色各异的三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本官敢断言,此刻的锦西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宴山匪众,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只待时机成熟!”
严子安的分析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众人回想起宋江在县衙对面高谈阔论、吸引全城目光的诡异行径,再结合其他匪徒销声匿迹的反常,顿时都觉得脊背发凉。
这哪里是狂妄?
分明是精心策划的毒计!
若说其中没有巨大的阴谋,鬼都不信!
严子安缓缓站起身,他那没有毛发、光滑如瓷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诡异。
他目光扫过沈万石、岑睿峰,最后落在知县身上,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请务必谨记!”
“我们此行的核心使命,绝非剿匪这等微末小事!而是护卫银车,确保‘改稻为桑’之国策顺利推行!此乃关乎国计民生、社稷根基之大事!”
他刻意加重了“大事”二字,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万不可因小失大!不可为了一时意气,或是贪图抓捕几个匪盗的微末功劳,而松懈了对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