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月隔重山（一）
“算了。”
南问柳摇了摇头，无奈道：“总之以你们的水平，也不会有与云鹤剑法交手的机会……我本来不想讲，但今年期终考负责出卷的老头是林家人，以他的尿性肯定要吹嘘他家剑法精妙绝伦天下第一，不讲不行啊。”这其实就相当于考前透题了，学生们心领神会，相视一笑。片刻后忽然有人反应过来，喊道：“柳夫子，我们期终不是不考理论吗？”“这是祭酒大人新加的规矩，你去跟她说。”那人瞬间不吱声了。
寒光掠过南问柳的眉眼，碎成惊鸿剑上一捧泠泠波光。满场注视中她并指抵住剑脊，忽而旋身刺破横掠的晨风。剑气掀起上方悬挂的玉简，彼此碰撞叮叮作响，惊得窗畔枫叶扑簌簌落了一地。
最中间那片玉简被她的剑气引到大殿中央，哗的展开，从中窜出个灵力凝成的剑客，使的正是赫赫有名的云鹤剑法--剑阁悬挂的这些玉简记载了百家剑术，个个都可以用来当做陪练。
但这陪练有个致命的缺点,太脆。对付一般学生还好，能打得有来有回，对付筑基境以上就不好用了，以南问柳的修为，稍微泄露一点剑气就能劈散它。灵力凝聚的剑客抖腕挽了个剑花，赫然是松风如云的起手式。这剑客没有脸,看身形是个青年男性，长发玉冠，锦衣华服。剑客的脚尖尚未触地，南问柳的剑尖已如新月破空而来。惊鸿剑的寒芒在对方虎口处轻轻一点，剑势忽又转为上挑，竞是逆着松风入云的气脉擦了过去。围观的剑修们纷纷倒吸冷气，有人忍不住拿出留影石，记录这行云流水的拆解。
南问柳面上轻巧，实则手心已经捏了一把汗。同这虚拟的剑客过招，比真人还要难得多，她必须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剑气不外泻，同时又要保留剑招本身的动作，免得把这虚影给劈散了，回头沈珮又得找她赔钱。就像是表演拳法但不能用任何力气。
她做了个虚虚的花架子便撤了剑，对面灵力凝成的剑客剑锋微垂，并起两指轻轻拂过剑身，身侧陡然掀起万千剑影。分明是照谱而出的虚影，不知为何却总让人觉得好像在看谁的影子。…也是，当今天下，云鹤剑法使得最好的是谁？虚影自然也在模仿那人。
南问柳叹了口气，惊鸿剑在漏下的晨光中拉出一道银线：“看仔细了。”惊鸿剑忽而翻卷，点碎虚影漫天飞雪般的剑意。“云鹤剑法的关窍一在静，二在冷，虽然招式看似轻盈灵动，变化多端，实际上却是以静制动……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虚影就承受不住她的剑意，彻底碎了。南问柳喃喃道：“完蛋。”
这玉简好贵的，她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怎么会有人倒贴上班呢？
南问柳转向懵懵懂懂的学生们，不抱希望地问：“刚刚看懂了吗？”学生们整齐划一地摇头。
教不了一点！
南问柳想想要赔学宫的银子，又想想进展不下去的教学工作，当机立断扔了惊鸿剑，右手抵住唇，猛地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咳！”
她踉跄着扶住墙，指缝间隐约可见一点猩红的血色，衬着脸庞煞白如霜。满室寂静。方才热切的、仰慕的、探究的目光都变成了惊愕。“咳、咳……早说了旧伤未愈…南问柳声音微微打着颤，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罢了……这剑道课我教不来，还是交给其他夫子吧”有人惊慌失措地想过来扶她，南问柳摆了摆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蛐蛐沈珮。
“都怪你们祭酒不做人，说什么都不肯让我白吃白喝，非得来上几节课才行……今日之事大家都见到了，回头祭酒大人要是来问，记得帮我说几……她说到这里话音忽然一顿，长廊尽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却瞒不过南问柳的眼睛。学生们只见这位素来谈笑自若的柳夫子忽象僵了一瞬，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
“有太虚八极阵在，你怎么进来的？”
林之鹤这才缓步走出人群，冲她扬了扬手里的玉符，南问柳清楚看见上面刻着的名字：林之钰。
又是林之钰这小子！
“我早就提议，玉符应该加上人脸识别，省的把不三不四的人放进来…“南问柳道，“都怪沈珮说学宫没钱。”
“不三不四"的林大少爷一贯情绪稳定，完全不与她争辩。风声微微凝滞，满场目光都凝在那道修长身影上。
青年褪去了象征家族的玄色鹤纹氅，只穿一袭深色裀衫站在晨光里，连发冠都换了最朴素的款式，通身上下除了腰间半块灵岫玉，竞半点看不出林氏嫡系的威仪。
林之鹤惯是锦衣华服、众星拱月的命，就算换了一身装束，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改不了的，光是往那一站，就能同周围众人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屏障出来“听说乾道场今日讲云鹤剑法。"他回道，“家学传承，不能错漏，所以来看看。”
南问柳抱着臂，后背往廊柱上一靠：“林家管天管地，还要管到学宫授课上？也是，连皇权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我们这小地方一一”林之鹤突然振袖一挥，离得最近的学生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佩剑就自动飞到了他手里。
那把剑本来平平无奇，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