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故地重游(四)
林之鹤面色一冷,下意识将南问柳护在身后。“哎呀呀,干嘛这么紧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江浸月手里有一块令牌,挂在指尖转来转去,“看来江湖传言果然不错,林家精心心培养的继承人,竞是个为女人发疯的一一”
惊鸿剑贴着江浸月耳畔擦过,削断她鬓边珠钗。南问柳剑锋压着她咽喉冷笑:“我若是你,此刻就该跪下来求个痛快。”江浸月身形陡然消散,再次出现已在五步开外的房檐上。“别这么凶啊,我打不过你,所以特地换了分身过来,给你送一件你需要的东西…”她扬起手里令牌,“方诺的遗物,想要吗?”南问柳下意识向前一步,江浸月却手腕一翻,将令牌按在檐上,捂着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多有趣啊,十四年前林家要殷州死,十四年后林家少主却陪着你来殷州查案。"江浸月道,“南统领虽然死过一次,却还是不免天真,连身边人骗你都看不出来……他说他对殷州之事不知情,你真的就信了?”她单手撑在房檐上,轻飘飘跳了下来:“你剑道可以胜过所有人,但在阴谋诡计上,却永远也赶不上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哎,没办法啊,他们这些人,心从生下来起就是脏的。”
南问柳皱起眉,剑气暴涨:“你什么意思?”江浸月悠悠晃着那枚属于方诺的令牌,接着道:“是,林少爷当年年幼,不曾亲自参与殷州之事……但事后方诺是怎么死的呢?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敢告诉她真相?”
林之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找死。”
“方诺好歹也算我盟友。“江浸月笑得肆意,“我总得替他报了这个仇,你说是不是?”
她的笑声在废墟间回荡,身子虚幻如烟,随时都会散去。南问柳突然嗤笑一声。
惊鸿剑嗡鸣着劈开魔气,剑气精准刺中东南角的槐树。树影晃动间江浸月踉跄落地,脖颈已横了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林之鹤的霜色灵力几乎同时封住江浸月退路,两人剑光交错,竟在废墟间织出天罗地网。“如此拙劣的离间计,当我是三岁小孩呢?“南问柳剑尖一转,挑飞了江浸月手里的令牌,她一手稳稳接住,另一手执剑抵在江浸月脖颈。南问柳瞥了一眼令牌,这确实是林家的东西,上面刻着林家专属的云鹤纹,正中央端端正正刻着一个"方"字,凹陷处沾着洗不掉的血。她头也不回,将令牌丢给了林之鹤。
“阿柳,我……”
“要解释等会儿再说,你我之间也不差这一件了。"南问柳剑尖死死抵住江浸月咽喉,“倒是你,大费周章跟我们到这里,总不会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吧?江浸月垂着头,鬓发遮住了眼睛,忽然一勾唇,又笑起来。“当然不是。"她语气堪称温柔,“我可是拜托了我北凌最为优秀的阵修,提前候在这里,准备给你一份大礼呢……萧家二小姐,萧愿。”整座殷州城忽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先前安静下来的尸槐纷纷又站了起来,发出非人的嘶。
南问柳神色冰冷,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抹了江浸月的脖子,左手同时布下阵法,封住了分身逃离的路线-一就算杀不了本体,也要从江浸月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江浸月的分身如烟尘般消散,地面突然迸发出幽蓝色的光芒,阵法纹路如毒蛇游走,将南问柳与林之鹤分隔在阵眼两端。居然是阵中阵。
下一刻,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浔河在她右手边潺潺流过,岸边垂落的柳条散在微风里。阳光正好,连空气间都满是春天的味道,她低头看见自己映在湖上的倒影,穿着襦裙,发间系着红绳,随着她的动作起起落落。
“哎,小姐!夫人叫您回去呢!”
着双髻的小丫头提着竹篮跑来,鹅黄裙裾扫过青石板缝隙里的野草。南问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掌心惊鸿剑的触感消失无踪。她低头看见自己稚嫩的手掌,尚未完全长开,小小的一只,虎口没有常年握剑的茧子,腕上还系着祈福用的红绳。
这是属于十一岁的萧愿的身体。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抓住她的袖子:“林家的贵客来了,夫人让您去前厅见客…
“林家?"她不解,“他们不是上月才来过一次吗?”“谁知道呢。"小丫鬟摇了摇头,故作深沉道,“反正林家势大,他们说什么,我们照着做就是了……”
她跟着小丫鬟往回走,春风掠过她发间红绳,带着记忆里殷州城特有的温软。远处传来货郎叫卖麦芽糖的吆喝,几个总角孩童举着风车从石桥上跑过,张婶推着她的板车高声叫卖,木轮慢悠悠碾过青石板,惊起地上栖息的两三只麻省这是承意三年的殷州,桃花尚未开至荼蘼。小丫鬟继续喋喋不休:“不过这次没之前那么大阵仗,林家就来了一个人,是个灵修,来调查殷州附近的妖兽,要搜集什么资料…”南问柳忽然驻足。
石桥另一端,女子的裙摆掠过垂落的枝条。江浸月倚着卖风筝的摊位,指尖轻轻抚过蝴蝶纸鸢的尾翼,抬眸时与她视线相撞。刹那间天地寂静,卖糖的货郎、嬉闹的孩童、推着板车的张婶,甚至掠过水面的蜻蜓都凝在了原地。江浸月红唇微启,声音如蛇信钻进她耳中:“你刻意遗忘的事情,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