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是五百七十二个大洋,还有先前那一百二十个现大洋,你答应给老刘头的,忘了?不过咱爷们咱凭良心说话,要是没你,我这么大的家业啊,早就让土匪给祸祸了……再说我和你爹……”
提起陈禹的父亲,韩景元还抹了两把眼泪,“干脆,这七百多个大洋我也不要了,咱们今儿个就把账两清吧!”
“老爷……”
陈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吝啬的韩景元竟然舍得放弃七百多块大洋,把自家的账一笔勾销?
他扭头看看窗外,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继仁冲他一笑,抓起毛笔递给他,“六子,老爷要跟你清账了,你还不乐意咋的?”
“乐意,乐意!”
陈禹急忙接过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大名,韩景元从口袋里掏出印章,哈了口气按在上面,哈哈一笑,“这下我对你爹也算有个交代了!”
陈禹呲牙一笑,韩景元笑骂一句臭小子,冲徐继仁使了个眼色,徐继仁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借据,按在桌子上。
“老爷,这是……”
陈禹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探头一看,皱了下眉头,“这个……”
“你这不眼瞅着要结婚了么,不得给女方点彩礼啊?老爷我早给你安排好了,你看哈,大洋一百块,白米两百斤,绸缎两匹,丝绸被褥四套……还得给女方弄套金银首饰吧,就折算五十块大洋算了……”
他抓起借据念了一遍,递到陈禹面前,“六子你是不知道,为了给你凑这些彩礼,我可是操碎了心跑断了腿,咱就说这绸缎,老爷我给你选的是上好的杭绸……再加上租轿子、戴红花、摆酒席……这些零零碎碎算下来,折你四百块现大洋,不贵吧?”
“是,是不贵……”
陈禹看着上边一行行一列列的汉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你个姓韩的!
我说你咋那么好心!
原来有后手跟着呢!
“不贵就签了吧,利息呢,老爷我给你算三分,咱老韩家做事仁义,不像别的财主,张口五分利,咱可不干那缺德事!”
陈禹翻了个白眼,缺德事你可是没少干!
看着他提起笔,手有些发抖,韩景元心里暗爽,借据上那些彩礼,满打满算,三百块大洋就能置办齐了!
白赚一百大洋!
六子再能算计,能算过他老爷我?
哈哈六子,这些饥荒,你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以后你就安心给我家扛活当长工吧!
陈禹握着毛笔,眼睛一行行一目目扫过纸面上的字,目光落在账簿中那个歪歪扭扭的字迹上,忽然想起当年爹向韩景元借钱治病的时候,是不是和此刻的自己是同样的心境?
签了这页纸,我是不是也会像爹一样,一辈子被老韩家的高利贷压得喘不过气来?到死还背着沉重的饥荒?
我发誓,这辈子,绝不再走爹的老路!
想到这他把毛笔放下,冲韩景元一笑,“谢谢老爷的好意,不过彩礼的事情就不劳您老挂心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韩景元愣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六子,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人家老崔家已经明码标价开出礼单了,要是不把这些东西凑齐,人家那边就要悔婚了!”
“悔婚就悔婚!”
陈禹豪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丈夫何患无妻!”
“哈哈,好,六子,叔没看错你!”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徐继仁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
“诶你这孩子……”
韩景元气得脑袋冒烟,本来他设下的是连环计,先把六子他爹欠的高利贷免了,给自己博一个知恩图报好名声,再用彩礼债把六子套牢,让他像他爹一样,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特么不是玩脱了么!
小兔崽子,我看你有啥本事在年前挣到四百块现大洋!
“老爷您先出去,我和六子唠唠。”
徐继仁也有些忍俊不禁,韩老爷机关算尽,可没想到六子竟然不接招!
机关算尽!
白忙一场!
活该!
你当六子还是之前那个傻不愣登的孩子呢?
六子长大了!
有自个的主意了!
“六子,六子?你好好想想,叔还能害你咋滴……”
“老爷您先忙去吧,忙去吧!”
徐继仁笑着把他推出门,瞅了陈禹一眼,哈哈一笑,“好小子!”
陈禹也笑。
管你有千条计!
我只用自己的老主意!
“六子坐,跟你说个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摘下来一个放在桌子上,“你看我和大老爷整天琐事缠身,一直寻思着找个人帮我分担一下,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们俩都觉得你小子脑瓜子够用,人品也靠得住……”
他把钥匙推给陈禹,“这是后院饲料库的钥匙,以后就归你管了,你把账给我记好了,别整出啥岔子。”
这算是对我的破格提拔?
陈禹看看钥匙,再看看摆放在一边的账簿,心里五味陈杂。
说韩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