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老蒙大哥,啥时候过来的?”
一枝花急匆匆进门,看着被按在炕席上,瞪着两只眼珠子,一动也不敢动的强子,急忙满脸堆笑迎上去。
“草拟奶奶的,你们二虎山的王八羔子们,没一个好揍性,我那群马是不是让你们给截了?”
“老蒙大哥,咱们说话得凭证据,你咋知道是我们二虎山干的?”
“草,还嘴硬是不,等再瞅见老曹,我得好好和他掰扯掰扯!”
陈禹也想上前劝解,但一听这是江湖上的恩怨,自己不便多掺和,只能远远站着看他们闹腾。
“老蒙大哥您这脾气也是……吃了没,中午新杀的猪,炖的猪肘子,整点?”
“你个老娘们,嘴里没一句真话,还中午杀的猪,指不定是猴年马月的烂猪肉拿出来糊弄人……”
“哼!”
一枝花白了他一眼,“爱吃不吃!”
“叔,那人……”
“江北的绺子,二虎山的,贼不讲究。”
蒙克力又坐在陈禹身边,解下腰间一个鹿皮口袋,掏出两根牛肉干递给他,“尝尝?”
陈禹接过来,咬了两口,咯得他牙花子疼。
“哈哈!”
蒙克力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这兵荒马乱的,人家躲还来不及呢,你这大车小辆的出来干啥?”
“去年剩点山货没卖,我寻思卖了,要不真打起来,想卖都卖不掉了。”
“你说老徐去别的院了?咋的换主顾了?”
“没,这不过年么,我们东家把老董家那两套宅院还有三千垧地赢了过来,这下院子多了,就都搬到新院子里住,让我当老院子的管事。”
“哈哈,是这么回事,兄弟你别怪老哥哥我当着你的面讲究人,你们东家可不是啥好蘑菇,杨家营子老韩家,做局坑死杨老尕,靠赌发了家,方圆百里谁不知道?”
这个蒙克力也是快人快语,陈禹尴尬一笑,“那我还能咋整,干着呗!”
高粱米水饭煮好了,陈禹、狗剩、栓柱等人每人盛了一大碗,就着带来的咸菜,大口大口吃着晚饭。
蒙克力咬着牛肉干,瞅瞅外面,忽然皱皱眉,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咋还碰着他们了?”
老杨头低着头,拿眼睛瞟着出门的蒙克力,小声嘀咕一句。
“叔,这帮人不就是卖马的么?”
“你懂个六,那他么是一群胡子!”老杨头又指指里屋耍钱的那伙人,“那里面也有胡子,大雪封山下来猫冬的,等会吃完了抓紧睡觉,千万别搭理他们!”
“嗯嗯!”
众人连连点头,陈禹端着饭碗撇了一眼凑在一起的人群,心里咯噔一下。
咋一出门就碰上这类货!
“今晚睡觉都警醒着点!”
没一会蒙克力从外边走进来,拍拍陈禹的肩膀,小声叮嘱一句。
陈禹还想问问,却见蒙克力已经走进里间屋,他悄悄上了炕,扯过被子,嚯!
这股味儿!
不知道这大车店的被子是多少年没洗了,黑乎乎油腻腻,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提鼻子一闻,一股刺鼻的油泥味儿直冲天灵盖!
陈禹只得踹开被子,和衣躺在烧得滚烫的炕上,又想起媳妇,忍不住搓搓手指头。
赶紧去省城把这点玩意处理掉吧!
想媳妇想得不行!
夜色如水,大车店里鼾声如雷,陈禹迷迷糊糊正和媳妇梦中约会呢,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他急忙睁开眼,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刚才耍钱的那个强子!
“别吵吵!再吵吵捅死你!”
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他脖子上,男人一张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从哪来的?”
“西边!”
“我他么还不知道是西边,有钱没?借俩花花!”
陈禹心里砰砰直跳,这个强子胆子是真够大的,在大车店就敢玩这套!
“有……”
陈禹伸手指指放在一旁的褡裢,强子一努嘴,“拿过来!”
陈禹将褡裢提起来,强子刚伸手要接,突然一把崭新的马牌撸子顶在他脑门上!
“虽说咱是第一次走江湖,但也不是啥都不懂的生瓜蛋子!”陈禹冷笑一声,劈手夺下他手里的匕首,“想咋个死法?”
“兄弟,兄弟……你别……跟你闹着玩呢!”
强子一看到真家伙,顿时吓得草鸡了,满脸堆笑,连连摆手,“不,不借就不借呗,我回去睡觉了……”
“再敢咋呼,我一枪崩了你!”
冰凉的枪管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吓得强子脸都绿了!
“不,不敢了……”
“滚!”
强子灰溜溜跑回里间屋,陈禹哼了一声,把褡裢放回炕头,手却紧紧攥着枪,一刻都不敢松懈!
江湖……
实在太凶险了!
房门嘎吱一声又响了,吓得陈禹急忙举起枪,他看清进来的人后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又是马贩子蒙克力。
“咋了叔?”
“嘘……”
蒙克力冲他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