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将车间隐约的喧嚣隔绝在外。
空调的冷气吹散了李默身上的燥热。
赵志强引着李默在会客沙发上坐下，小青则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
“李老板，请坐请坐！”赵志强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亲手给李默面前的茶杯斟上金黄的凤凰单丛茶汤。
茶香氤氲。
“刚才真是对不住，张大富那个蠢货，我回头一定好好收拾他！”
李默端起那精巧的白瓷杯，姿态随意地嗅了嗅茶香，浅浅啜了一口，舌尖传来醇厚甘冽的滋味。
他放下杯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赵总，好茶！”
“那可不！”赵志强一听，脸上神气更足，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这是拿的我姐夫的茶叶！我姐夫是顺鸿厂长，他那点好茶，嘿嘿…”
他语气里带着点炫耀和与有荣焉，仿佛这茶叶是他能力的某种证明。
李默内心暗笑，他对这个赵志强的印象其实不差。
前世在厂里，这人虽然业务能力平平，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但至少没张大富那么下作。
当初借调自己去档口帮忙半个月，忙完后还单独塞了一百块钱，算是有点人情味。
就是……这能力嘛，李默抬眼瞥了下赵志强那副等着被夸“茶好”的表情，心道，确实差点意思。
其实赵志强只是单纯的心花怒放，那句“赵总”真的喊到他心坎里去了。
李默不再废话，开门见山：“茶是好茶，不过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小青应该跟你提了，我手里有批基础款短袖的单子。”
“提了提了！”赵志强连忙点头，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收敛了些，换上更职业化的认真。
“七万件！纯棉T，外贸加大码！李老板真是大手笔啊！年轻有为！不知道……”他试探着，想摸摸底。
“家里工厂的散单，不过现在产能不够，打算放出去做。”
李默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直接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递给了对方。
“具体款式、颜色配比、交货时间，尺码、都在这里，七万件，打包给你们顺鸿做。”
赵志强看着纸上那工整却详实的记录，眼睛更亮了，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价格方面？”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脸上笑容又堆了起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李默目光平静地迎上赵志强：“赵总，明人不说暗话，顺鸿的底价，我心里有数。”
“这批货，对于你们顺鸿来说虽然算不上大，但款式简单，面料统一，生产难度低，我报个价，你听听。”
他顿了顿，报出一个数字：“七块五一件。”
“七块五？！”
赵志强脸上的笑容瞬间像被冻住了一样，他知道这是包货代运输的价格，内销的市场价就在五块左右。
七万件衣服的海运费用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老板！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他直摇头。
“你这价压得太狠了！光面料成本就多少？而且人工、水电、税费…这价连成本都包不住！”
他拍着大腿，“李老板，我们顺鸿在业界也是讲信誉的，这个价，真的做不了！”
“我们谈谈九块？这已经是我能给的底价了！真的！就图个以后能长期合作。”
李默却不为所动，甚至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九块？赵总是觉得我年轻，好糊弄？”
顺鸿给保罗他们的价格是九块三，这等于是只降了三毛。
降了个寂寞。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现在行情什么样，大家都清楚，我家里就是干工厂的，赵总，大批量订单，七块五是市场公允价，至于成本？”
李默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们最近是不是有一批给宏泰备的纯棉料，正压在仓库吃灰呢？快半个月了吧？”
“宏泰那边临时砍了单，尾款都没结清，那批料，放着就是钱，压着就是亏。”
“我这七万件，正好能帮你们吃掉一部分库存，回笼资金，降低仓储和管理成本，这笔账，你算过没有？”
赵志强脸色微变，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这…这小子怎么连厂里仓库的库存面料，还有宏泰砍单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群众里面有叛徒？
他眼神看了一眼小青，小青紧张的摇头，仿佛在说不是我，我没有！
赵志强皱眉……不可能是小青啊，这件事厂里的员工基本都不知情。
那难道是他自己打探过顺鸿的信息？
李默只是低头抿着杯中的茶叶，那则消息是他的底牌之一。
还记得张大富半个月之前在车间宣布加班的通知，后面又说不用加了。
最后他还是在食堂里，听隔壁车间的大姐说起这个消息。
大姐是仓管员的老婆。
李默看着赵志强骤变的脸色和额头上瞬间冒出的冷汗，心中冷笑，知道这一下精准地戳中了对方的肺管子。
他缓缓靠回沙发背，给上临门一脚，“七块五，确实有点压价，大家都要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