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也就是康大宝多年来养成的信誉二字与他“善欺妇人”的名望一般深入人心,不然若是换个金丹门户,康襄宜可无胆子赌上一把。
子孙不肖却也无法,陈江康氏也算得自太祖时候便就名望的边郡豪家,却也只是一二代人不出上修过后便就渐渐败落下去。
若不是已经遭火罡门欺到了脸上,康襄宜说不得还真舍不得,将这张陈江康氏已无人能入的赤霄洞舆图进献出来。
毕竟这洞府都已有三百年无人能进,却也不差这些日子。康昌平确能算得陈江康氏不世出的人物,内中底蕴确也不浅。
康襄宜心头存有忐忑,但见得康大掌门目中无有贪婪之色,便就又放心不少。后者沉吟半刻,待得将舆图收拾完好过后,这才转向康昌晞开口言道:
“拟份帛书,落我名姓。是要提醒火罡门主事之人莫生事端。我康家固然是良善人家、一贯秉持有好生之德、轻易不愿与人结仇结怨,但却也不是他们可以折辱的。”
康襄宜心头大喜,却要强生矜色,将这喜意压进腹中。但见得此时康大掌门再与其说话时候,语气业已变得亲近了不少:
“襄宜你多年未来,若是有暇,不妨多住几日。过后费家天勤老祖要来过府一叙,届时我也好引你拜见。”
“多谢老祖!”
————罴殒峰、囚室之中
与重明宗内炼丹校场红红火火的景象有所不同,仍被费天勤以重重手段锁在罴殒峰的彭道人,却不晓得前面所言的那处热闹,尽是因了自己而起。
便算是金丹上修,长时间地招人这般折辱,亦是件伤及根本的事情。
彭道人平日里头不得修行、尽都靠在山墙脚下假寐度日,只有时不时发出来的一声轻叹,才令得看守此处的费家假丹能确定其还有命尚在。
便连他自己都言不清楚,费家人仍留其性命,偏偏杀又不杀、放又不放又是何用意。要晓得,他这等金丹巅峰修士,总有些过人之处。
勿论是剥皮拆骨用作资粮、还是施以禁制囚做丹奴,总也要比将其锁在此处白吃灵米来得划算。
按说修行到了彭道人这等境界,他自也无有可能未忍受过那青灯古佛,但居于此间这寂寞的日子过得久了,他却开始殊为难得地回想起一张张满是惊惧的面孔。
只是即便已经贵为金丹,但这些面孔他也仅是记得。
至于这些被其采来的人命资粮背后有何故事,那么便是令得彭道人此时此刻即就证得真人,怕是也难能说得清楚。
这日彭道人照旧倚在山墙上假寐,正感受着丹田之中气息已经愈来愈弱的万魂幡心生焦急。但只不过片刻过后,他便听得外头那费家假丹的脚步声倏然一滞。
彭道人再忍住剧痛分出神识朝外探去,便就见得那位费家丹主身子已然僵硬如铁,整个人似条原木一般遭人置在了地上。
来人彭道人却也认得,摘星楼庶务掌门项天行这番并未持戟、更未身披大氅,而是只做了一副简单打扮,运起身法过后只寥寥数步、即就行到了彭道人监室外头。
“项项掌门?”
彭道人强打精神低语念道,只是开口时候,其干裂的嘴唇倏然破开来一个巨大的口子,淌出来一道黑血,令得他看上去又多了几分惨相。
项天行只是简单做个噤声动作,彭道人便就会意。想来前者怎么也能算得位顶尖金丹,冒着遭费家老鸟揪住的风险,孤身来闯这处龙潭虎穴,自是不可能全无准备。
二人值此时候却也不做闲谈,但见得项天行将手一举,一面无色玉牌散出来一阵灵纹,绽出来大片涟漪。
本来连全盛时候的彭道人看了都觉牢固十分的阵法,登时崩散。继而其头顶光罩的地方也跟着断开,才只是几息时候,这道紧紧锁住了彭道人多年自由的阵法便就已经彻底消散。
项天行来前准备充足,只是又与彭道人发了枚丹丸,不说名单用途,却说只要其将速速和着同时递来的灵液一并服下,便就能化开费天勤那厮在其体内所留的那些要命禁制。
彭道人但也果决,竟是连问都不问,便就将那道真人所赐的丹丸、灵液仰头服下。
这中间自是不能停了动作,不然真要被破关出来的费天勤于中途截到。
随着丹丸化入筋脉之中,过不久,便就会殊为惊喜的发现其体内禁制突然间开始渐渐消融,速度竟快到了连费天勤这一主人都不晓得,也是难得。
要晓得,若说监牢中的阵法对于费家而言算不得什么紧要之处,那费天勤为了好生修行,未必会亲自来看。
但彭道人体内禁制确是费天勤亲自所下,是以但凡这老鸟对于前者还有半分尊重,自也不会放过任一个来此助敌的老对手。
彭道人才踏上项天行飞舟,心中都还未定,便就听得身后有两道破风声倏然传了出来,令得项天行根本不惜这法宝飞舟的教头,登时开始了亡命催使、罔顾起这法宝的将来。
但见得其手决一变,青铜飞舟擦着一丛芦苇掠过水面,河风裹挟着潮湿水汽拍在彭道人后颈。
他攥着法诀的右手开始发抖,船尾青铜纹饰已被爆裂的空气摩擦出焦痕,而远处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