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来了在外征战一年的八旗将士们班师回朝的消息。
盛京城昨日夜里刚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海兰珠把两个小家伙裹得像两个棉花球,一手牵一个,等在大清门前。
迎接八旗将士们回朝是大事,各宫的福晋们也都盛装打扮,翘首以盼大汗回朝。
夕阳将落,终于远远的听见了马蹄声,皇太极身骑高头大马走在最前,身后则跟着多尔衮多铎两兄弟,三人皆是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一看就是胜战凯旋。
唯有莽古尔泰看起来兴致不高,跟在后面,面带郁色,连带着整个正蓝旗的将士们都有些兴致低迷。
留守盛京城的宗亲们和几位汉臣依次行礼,恭贺大军凯旋,然后是出来迎接的各宫福晋,平安不知道该学谁行礼,就象征性的给他爹低了低头。
“都起来吧。”
皇太极下了马,和宗室汉臣们说了些场面话,无非是什么,大汗在外带兵作战辛苦了,留守盛京城的宗亲汉臣们也辛苦了,大家互相辛苦之类的。
平安正听得无聊,低头瞧着斗篷上的花纹,就看到面前突然多了一双沾了泥土的马靴。
他抬头一瞧,正是已经敷衍完脱身的皇太极。
皇太极径直走到海兰珠面前,这一分开又是三个月,他有数不清的话想跟海兰珠说,书信文字终究苍白,哪有当面诉说来得赤诚热烈。
眼前的虽然都是他的后宫,但皇太极的眼中除了海兰珠再放不下旁人,顾及着此处有这么多人,宗室汉臣们也都看着,便稍微克制了一下,不叫自己的宠爱让海兰珠成为众矢之的。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也都明白,此时不是诉说思念的最好时机。
海兰珠柔柔一笑,轻轻垂敛了眉目,望着手中牵着的两个孩子。
皇太极轻咳一声,转开视线,温暖粗糙的大手一手摸一个,挨个呼噜了一下两个小崽子的脑袋。
娜仁是懂事的小姑娘,平安这小崽子倒不一定。
于是他稍微板了一下脸色,
“别叫你们额吉太过劳累了,不然我唯你是问!”
说的是你们,但其实点的只是平安。
平安:“啊…哦。”
他真的委屈,皇太极三个月来写回来不知多少封信,里面只是三言两语提了提自己就算了,怎么一回来还嫌他闹人呢?
自己明明这么乖,皇太极这么说不过是找理由罢了,平安气鼓鼓,有本事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别看着我母亲呀!
这话一出,却叫在后面站着的几位福晋个个都面露异色,海兰珠连知会一声也没有,直接把娜仁格格接过来自己教养,大汗竟然就这么默许了。
哲哲面上是看不出任何不自然的端庄微笑,她上前一步和海兰珠并排站着,亲亲热热的挽着海兰珠的手臂,
“臣妾膝下已经有三位格格了,实在是分身乏术,娜仁格格全赖海兰珠教养,大汗看看,两个孩子都养得极好呢。”
皇太极这才像是刚刚看到她一样,略一点头,
“嗯,哲哲这一年来为本汗操持后宫,也辛苦了。”
哲哲向来圆融,做起事来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今日给将士们的接风宴也是她和代善一并操持的,处处都周到妥帖。
皇太极一手抱一个,当先转身朝着崇政殿偏殿走去,
“走吧,外面风凉,此番大凌河大捷,咱们喝酒庆功!”
小孩子确实长得快,这三个月,平安又长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轮廓也愈发精致漂亮,眼睛圆溜溜,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再加上这么久没见,被中途丢弃的父爱稍微复苏了那么点,皇太极对着宝贝儿子喜欢的不得了,自然是想好好亲近他一下。
但平安不领情,他在皇太极怀里扭得像条泥鳅一样,恨不得从他怀里跳下来,尽量远离那扎人的胡子,
“扎!”
爹你胡子扎!
在外征战哪里还顾及得上形象,皇太极归心似箭,恨不得飞回盛京,胡子拉碴,当然扎人,再加上小孩皮肤娇嫩,像块豆腐似的,被胡子扎着可不是难受。
眼看皇太极还有要凑过来再逗他一次的意思,平安赶紧朝着后面伸出手,
“叔叔,救……我!”
多铎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他快乐的把平安从皇太极手里接过来,像对好兄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不错嘛小家伙,没忘了你叔叔,待会儿你跟叔叔坐!”
前面走着的一派父子情深,后面跟着的福晋们也个个挂着体面的笑意,但究竟心里到底是何种感觉,就无人顾及了。
哲哲的脸色暗淡一瞬,转眼又已经恢复了体面的端庄笑容,
“妹妹们今日都是盛装打扮,可别拉着脸坏了心情,孩子们都是大汗的子嗣,大汗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这话就是骗鬼了,你自己看看前面的场景,那父慈子孝一派和乐的场面,跟我们可有半分的关系?
这话说出来不怕闪了舌头?
其余的几位福晋们嘴上虽然应了是,但心里却难免犯嘀咕。
大汗有这么多的儿女,被他抱在怀里的却只有海兰珠养着的两个,难道要她们也把孩子送去给海兰珠养,才能博得大汗偶尔的青眼吗?
席间觥筹交错,又是庆功接风宴,在外征战了近一年的将领们个个喝得醉醺醺,连皇太极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稍微流露了些醉意。
从宴席上回来之后,平安自作主张的拉着娜仁去自己屋里玩,没去主殿凑热闹。
果然不出他所料,根本没人在意他们晚上有没有去请安,估计孩子丢了,这俩人也不知道找。
第二日平安起来时,只在门外看见了皇太极,看见他轻轻举起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小声些,想必母亲还在屋里睡着。
平安点点头,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