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宫门上贴满黄符,随着猛然撞开的大门,四处飘落,如丧葬的黄纸。
宫柱上蛛网纵横,空气中满是闷至发酵的腥臭血气。
一团扭曲的怪物在地上爬动着,可怪物头顶,却长着一张人类的脸,那张脸属于玉画,只是此刻这张脸怎么也看不出一点属于人类的理智。
她大张着嘴,口水不断滴落,疯狂的撞着宫门,像是里面有什么在吸引她,贪婪的嘶叫:“血肉……好香……”
她带领着楚宁安一路前往此处,已经被空气中碧玉奴血肉的味道馋的丧失理智,只是拼命渴求着血食,一打开门就如一条蛇迅速窜进去,体积拼命膨胀,身上长出足足七八条人手,搜寻着血食的来源。
可在宫门口明明十分浓烈的碧玉奴血肉,到了宫内却突然消失,她焦急的撞着墙面,四处搜寻。
灰尘弥漫的房间,被她搅的乱成一团,就在搜寻时,她呆滞无神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采,动作慢下来,“这是……千越宫。”
玉画的脸上突然充满恐惧,尖叫一声。
千越宫,是她被关了几十年的地方,那些吃过碧玉奴血肉的宫妃与她一同关着,她眼睁睁看着容色如花的美人一个个变成可怖的怪物,互相吞噬……
这是她的噩梦,是她逃出宫几十年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混沌许多日的玉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与自己曾见过的怪物一样的模样,极致的恐惧下,她唯一想到的便是——
逃,快逃!
她恐惧到了极点,尖叫着朝外爬动,丝毫没注意到,阴暗中有个东西正朝自己接近,直到察觉到痛苦,已经晚了。
黑暗中窜出的瘦小身影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明明与她体积差距巨大,可仅凭一己之力就让她不得动弹。
玉画惊恐的尖叫起来,疯狂挣扎着,让她惊恐的不止是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更是被不断吞噬的感觉,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却无力反抗。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玉画似乎终于记起了属于自己的记忆,她眼里流出两行泪,缓缓伸出手,抚摸着撕咬着她的人的脸颊。
“你是……凝云?玉书的孩子,你与她生的真像,真像啊……”
碧玉奴的互相吞噬,靠的不止是血肉,更是残存的那一点血脉,当身体里那一口属于碧玉奴的血被拿走,她就失去了生命。
光线渐渐照进了昏暗的宫殿,照亮了骑在庞大怪物身上的瘦小的身影,那是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女人,全身都是污渍血液。
她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停下撕咬的动作,呆滞的将眼神转到门口的人身上。
她的脸虽然缺了一只眼睛,却依稀能见到当年的雪肌花貌。
寒意渗入脊背,楚宁安浑身颤抖,牙齿哆嗦,眼中空茫。
这是……
这是他年幼时,抱着他温声哄睡;是在他蹒跚学步时,牵着他的手,带他走遍整个皇宫;是搂着他,读遍四书五经的女子。
楚宁安喉结滚动,艰难又困惑的低声发出一个音节。
“……娘。”
女人满是血污的身体抖动起来,只是神色依旧空洞迷茫。
她右眼空洞的血窟窿留下一行血泪,嘴张开又紧闭,露出只剩半截的舌头,喉咙间含含糊糊发出野兽似的呜咽。
江迟暮冲进魇的最深处时,几乎因为浓到窒息的黑雾寸步难行,虽说这些魇没有靠近他,可在如此狭小的地方中挤着如此多的魇,他只得不断挥开这些魇,再继续前行。
魇最浓重之处,是一座宫殿,破败的宫门上方挂着千越宫三个字。
江迟暮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却始终记不起来,他慢慢推开宫门,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头晕眼花。
千越宫已成了一片断臂残垣,肉眼可见,全是残肢碎片,以及满地乌黑血迹,更别提从门口涌来的魇,疯狂的朝内灌注。
江迟暮内心的不安几乎到了顶点。
随着吱呀一声,宫门推开,江迟暮看到一个背影,穿白衣,单手执剑。
只是白衣已经被染成了血衣,剑身也血迹斑斑,一头在楚宁安手上,一头却深深刺入一个瘦小的身体里。
江迟暮全身僵冷,一言不发,慢慢走到那个沾满血液的身影面前,是楚宁安,即使全身是伤,脸色惨白,血溅了半张脸,可他还活着。
江迟暮心头吊着的那口气突然松下来,窒息感让人头晕目眩,喉咙发腥,他站不稳,踉跄一下,死死抱住楚宁安。
他声音虚弱,轻的只剩一口气,“楚宁安,说好的折月宴,你怎么一直都没来,我等了你好久……”
楚宁安头微微垂着,瞳孔涣散,此时才手指颤抖,紧握的剑身从手中掉出,带着瘦小的尸体摔在地上,露出女人半张脸。
她侧身趴在地上,露出空洞萎缩的半个眼睛,可嘴角却全是笑意,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
楚宁安浑身脱力,跪在地上,发丝遮住了半张脸。
“我找到我娘了。”
这是他看见江迟暮的第一句话,语调平淡,声音低哑。
可江迟暮的眼睛却一下子红了。
他抱住楚宁安,声音哽咽,“楚宁安,别哭,你别哭,我在呢。”
楚宁安浑身冰冷,如同一柄寒铁制成的剑,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抱住了江迟暮的后背,温热体温一下子让凝固的血液流淌起来。
他眨了眨进了血液的干涩眼睛,“……我没哭。”
可下一秒,滚烫的泪珠却突然从眼角坠下,滴在了江迟暮后背。
楚宁安浑身都在抖,死死抱着江迟暮。
他的声音终于哽咽起来。
“江迟暮,我没娘了。”
“原来玉画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个……怪物。”
昏不见人的宫殿内,只有他们二人。
江迟暮红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