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分别的记忆过于惨烈。
以至于一想起来, 就容易被拖入那种痛苦中无法自拔。
许久之后,你才止住泪意,重新理清头绪, 跟桔梗说更重要的事。
就比如:新的身体。
桔梗是温柔体贴的性子。
她没有问你是怎么办到,更没有问你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
只是顺从听了你的话,灵魂自骨灰烧制的躯壳中脱离,听从鲜活的躯体呼唤, 毫不费力地进入那具为她量身定制的身体之中。
心脏开始跳动。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 也缓缓在你怀里睁开。
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指腹轻轻抚着她姣好的侧脸, 温暖的热度透过指腹, 一点点充盈内心,让你的空洞孤寂的灵魂都仿佛要在这份暖意下,融成一滩柔软的水。
当然。
那具骨灰烧制而成的躯体,你也没有浪费,而是将她留在了井底。
“等我们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就跟她埋葬在一起。这样的话, 我们母女二人,就真的再也不分离了。”
面对你堪称变态偏执的提议,桔梗只是很温柔地握住你的手, 道了声“好”。
你瞧向她:“虽然我现在这具身体看起来的确比较年轻,不像是一位母亲的样子,但我依旧是妈妈。而且, 为了避免咱们的实际身份跟身体年龄存在太大的违和, 我还特意将你身体的年龄调小了。”
“桔梗, 你现在才是小孩子, 比我还小的那种。”
“所以——”
“不要纵容宠溺地看我, 是我应该纵容宠溺看着你才对。”
桔梗忍俊不禁:“好。”
你将桔梗带出祠堂枯井。
领着她见了这具身体的家人。
面的家人震惊的目光, 你直截了当做出介绍:“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今后,我会一直跟她一起生活。”
然后,你就瞧见妈妈一边震惊捂着嘴巴,一边歪头跟爷爷说悄悄话。
“爷爷,我当初是生了双胞胎吗?”
“没有吧?”
爷爷目光在你跟桔梗之间转了一圈。
原本还不太确定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非常公正地做出结论,“虽然她们面容的确有相似的地方,但很明显,那女孩子明显比羽衣要小,而且,人也更漂亮一点,总之……不太像咱们家能生出来的。”
“也是呢。”
妈妈微微颔首。
审视的目光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
但很快,那份过于敏锐的犀利被轻快的笑意所取代,“没关系,虽然不是我生的,但这孩子长得跟羽衣这么像,一看就该成为我们家的人。”
爷爷赞同地点头。
就连弟弟草太,也在妈妈的示意下,毫不忸怩地冲桔梗叫“姐姐”。
很显然。
他并不排斥桔梗。
你松了口气。
这种轻松的心情,一直维持到给桔梗办户籍。
面对她究竟应该姓什么,你不由犹豫起来。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随你姓。
可在明治时代之前,平民百姓是没有姓的,就更不要说距今几百年的战国时代了。
而在更早之前的打工人时代,没有参考价值。
继国缘一身为贵族武士后代,他倒是有姓,可你并不想让桔梗随他姓。
——不吉利。
你之所以没让桔梗改名字,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至于让她随原主姓日暮,你就更不乐意了。
【我的女儿,凭什么要随陌生人的姓氏?】
【与其姓日暮,还不如姓产屋敷——反正都薅他们那么多次羊毛了,再薅一薅也没什么问题。】
“羽衣。”
你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桔梗轻声给你指出一条路,“羽衣桔梗。‘羽衣’是你曾经给我的名字,可是我弄丢了……如今,再次找回来,自然可以放在姓氏上。”
你恍然大悟。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钻了牛角尖。
是啊。
羽衣做名字不吉利,那做姓氏不就好了?
而且,这样的话,你跟桔梗的关系也就更深厚了呢。
至此,你的生活再无一丝困扰。
普通的;
平凡的:
甚至,都有些乏味的学生生涯。
只是因为桔梗在你身边,一切就都变得那么令你着迷。
生活如此美好。
你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
桔梗交到了新朋友。
——男的。
扎着个丸子头。
左额垂下一撮不羁的刘海儿。
眯眯眼。
笑起来很乖。
可你总觉得他跟个小狐狸似的。
明明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
你当即就想垮起个批脸。
但碍于他是桔梗带过来,只得压抑住涌到唇边的刻薄话语,勉强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们随便玩,便悻悻离开了。
你不喜欢他。
而这份不喜欢,在你扭头瞧见他正附在桔梗耳边,不知道跟她说什么悄悄话之时,变得愈发强烈。
……呸!
……烂韭菜。
屋里的夏油杰似有所觉。
他抬头望过来。
瞧见是你,修长的双眼忽的噙满笑意,双目愉悦弯起。
你面无表情。
确信自己的确不喜欢他。
而这份不喜欢,在他拐带着桔梗,转学到狗屁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后,像是终于找到了合理的由头,彻底转化成讨厌。
“桔梗,不做普通人了吗?”
“做。”
桔梗冲你笑。
她眼神似水温柔,语气却是无比坚定,“羽衣,我们以后总是要工作的,不是吗?不管是打工人,还是咒术师,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我如今的身份,并不会因为一份工作就发生改变。”
你没有再说什么。
心里却涌出丝丝缕缕的哀伤。
是啊。
是不会发生改变。
可她慈悲济世的崇高心性,却会让她根本放不下那份因工作而生的责任。
做不到撒手不管,就意味着危险。
你很清楚。
也很清楚自己根本劝阻不了她。
纵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