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骤雨,顷刻扑向了山崖边浸染血色的素白身影。
钟秀的胸膛之上转瞬间便已绽开了锦簇堆叠的血色,他微微垂眸端详着没入心口的箭矢,脚步却被这一阵箭雨的余力连带着又踉跄退了数步,眼见便要摔下山崖。
叛军立时停了箭雨,有手脚麻利的士兵已取了钩锁并步跨出,将钩锁的尖端甩向崖边之人。
侧方忽有一箭破空而来,携着万钧之力打偏了那闪着幽幽冷芒的铁钩。那名士兵尚在惊愕之时,第二箭已然接踵而至,瞬息间没入了他的脖颈。
“……多谢了……”钟秀并未侧目去看放箭之人,只是满含倦怠地阖眼笑了笑,而后决然地仰面跃下了山崖。
崖边的碎石簌簌而落,跃然长空的晴日正洒下暖黄色的朝晖,而他如折翅飞鸟直直地坠落。
眼前的憧憧人影俱是消散,耳畔却恍惚还残留着那些人的惊呼。这一瞬他望见漫天云色绚烂、日光朗朗,而穹窿之下,有长风自远处徐徐而来,于身侧萦回流转,好似低吟着古旧哀凉的歌谣。
长风卷动着滔滔江水,掀起又一道白浪拍上山壁,良久,方有一朵氤氲的殷红水花在奔涌的江水间幽幽荡开,转瞬即逝。
朝霞之下、山野之上,千余玄朔军的步骑兵自侧方倏忽杀出,与苦战之中的钟氏部曲前后策应,为山崖边的残局落定了最后一子。
谢迁依旧勒马停驻在原地,此刻方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抬眸望了望绚烂如泼墨的天幕:“崇之,要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