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当可算是公平。”
“总管聪慧,不知当如何称呼?”
“在下不过一介风氏远亲,不足挂齿。”总管笑了笑,而后直入主题道,“不知二位来我月海心明楼是有何事相问?”
江怀沙识趣地并不开口,只是默默地看向了秦镜。而秦镜略作思忖后,却并不急于询问,反倒是先行寒暄道:“听闻自从中原战乱后,风氏便将不少中原的商户资产收回了北疆,以免再蒙受损失。只是今日看来,这月海心明楼虽处于边境,生意倒依旧是颇为兴隆啊……”
总管附和似的笑了一声:“秦将军过奖。”
秦镜顿了片刻,却是话锋一转:“只不过风氏收回各地人手之事到底也是影响不小,譬如……总管这里虽得了些消息,却终究难以窥见其全貌。否则,您方才说的,便不会仅仅是对我们二人的任命心存疑惑了。”
江怀沙心下暗笑,知道他这是有意抢占先机,以便从对方手中谋取更多的消息。
那总管神色略微凝了片刻,便随即笑道:“朝堂之事,我等原本也不敢妄自深究,倒是秦将军将我们设想得太过神通广大了。”
“可这并不尽然是朝堂之事。”秦镜这样说着,微微倾身向前,眸光炯炯地打量着总管的神色,低声笑道,“你们身在两国边境,难道便不曾仔细查一查近来的异样?我听闻你们如今在秣陵城中也颇有些势力,便是风城的嫡系也曾去过那里。只是不知,风氏这样将手从北疆伸到江南,便从未担心过……被江湖中的宿敌从中截断么?”
他这番动作令对方难免愣怔了片刻,总管轻蹙眉头思忖了片刻,方才缓缓颔首道:“……如此,风氏商会多谢秦将军提点。看来二位也是为查此事而来?”
“不尽然,不过大将军的确交代了不可令连环坞掀起风浪。我等以为,连环坞未必有胆量在初入昭国时便与朝廷作对,但对同在江湖的风城便未必如此了。”秦镜笑道,“陛下不愿见到贪乱之辈蛰伏南境,故而我们今日来此,也是为了与贵商会共赢——贵商会便不想尽早除去这一个隐患、不想查一查是什么人放了连环坞来扰乱你们的地盘?”
江怀沙心下了然——如此一来,风氏商会此后所提供的有关连环坞的消息便只可算作是合作,而属于他们的报酬便要另算。
还真是一桩不亏的交易。
总管沉吟半晌,笑道:“秦将军的条件,的确是我们无法拒绝的。却不知二位在此次合作之中,能够提出多少与连环坞相关的情报,又需要什么样的报酬?”
秦镜反倒是摆了摆手,笑道:“报酬么……不急,且待我等解决了连环坞之患,再议不迟。至于连环坞的消息,我们的确有一些,阁下若想知晓其行事风格与首领的消息,自可问我身旁的这位江校尉。不过若想掌握他们此次北上的行踪和目的,月海心明楼的诸位恐怕还需受累,查一查他们在宁朝境内时的动向,我怀疑,连环坞的人手是宁朝官员蓄意放来的。”
江怀沙抱臂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总管颇有些惊异地看向了江怀沙,随即抱拳道:“若是可以,还请江校尉不吝告知。”
——
暮春的晴日已携了浓重的曛暖之意,慕容临在彭城的官署书房中搁下了手中的湖笔,抬眼时正见窗牖外的院角已在昨夜的春雨过后生出了一丛碧草,虽无人打理,却越长越盛。
正在此时,有下属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扉:“君侯,前日里您吩咐我们探查的事情已有了结果。”
“进来细说吧。”
“是。”下属恭谨地推门而入,在慕容临的案桌前驻了足,长揖行礼道,“君侯,昭国近日的确调了人手前往边境,虽是军中之人,却并不算多,更不足以挑起战事,不知他们究竟目的为何。此外,据都督所言,车师前部王与鄯善王的确遣使联络了伪帝,有意同灭龟兹平定西域。”
“他们调人南下,果然不是为了备战。”慕容临听罢,不觉淡淡地笑了一声,转而问道,“近来可有新安郡的消息?”
“君侯妙算,苏郡守与陆郡丞正在新安郡一带推行先前所提的税赋之法,据说颇为顺利也颇有成效。”
“仅仅是税赋之法么?未曾有过检籍土断?”
“据属下所探,的确还没有。”
“好,那我便送他们一个机会。”慕容临施施然笑着吩咐道,“你们依照旧例,将方才的消息带回秣陵。不过——只管夸大昭国陈兵边境的危机便可,切莫说他们无意南下用兵。”
“这……”下属一时不解,却也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旋即便重又垂首长揖,应声道,“是,属下这便去办。”
慕容临微微颔首,及至下属退出书房趋步离开后方才微微侧目,重又闲然望向了窗外园中的那一角青翠,轻轻一叹。
又是一年春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