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吧。”便快速挂断电话。
陈屿桉捕捉到我仓促的神色,疑惑:“怎么了?”
“没事。”
我主动把手塞进他掌心,挤出一抹能够粉饰太平的笑意。
可内心那股阴暗的声音自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没有停歇过,不断叫嚣:
我不该带他回来。
不该让他直面我经历过的黑暗。
陈屿桉带着我上车,向司机报上酒店的地址,然后用掌心抹掉我额头细密的汗珠,很是疑惑地说:“今天有这么热吗。”
九月底,北方却仿佛提前迎来了深秋,今日虽然是个晴天,风里仍旧透着一股冷意。陈屿桉这么抗冻的人尚且穿了毛衣,我脱掉外套,里面只有单薄的一件长袖内搭,却热得满头大汗。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因为他即将见到那些人而感到焦虑,至于产生恐慌的更具体一些的原因反而不得而知,分明他们也不是豺狼虎豹,不会把陈屿桉大卸八块分而食之,但我就是恐慌,心脏仿佛安装了震颤器,恐慌感一阵接着一阵,所以才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陈屿桉抽出车椅后面的宣传手册给我扇风,嘴角抿直,方才的兴奋劲一扫而空。
我很抱歉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勉强弯起嘴角,柔声说:“咱们来得很巧,待几天十月一假期可热闹了,到时候带你出门玩。”
“好。”陈屿桉捏着我的手指头微微用劲儿,犹豫了片刻,跟我讲:“你晚上不许住在家里,陪我在酒店。”
这话听起来非常的无厘头,任何才来见女方亲友的男人都不敢这么要求,很容易就会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却非常感激他用这么“强硬” 的语气来“要求”我必须和他待在一起。
我内心的惶恐仿佛得到宣泄的出口,因为不用跟那群人长时间待在同个屋檐下虚与委蛇而松口气,同时还不用承担骂名,把一切全部推给陈屿桉的“不懂规矩”即可。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既感谢他的理解,又因他的理解而悲痛。
原则上来说,人是独立的个体,很难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他人的所思所想,喜怒哀乐虽是简单的字,但放在个体身上也会有不同的表现方法,陈屿桉理解我,无非是因为他也曾有过如此困境。
那时候,他身边有没有人也握住他的手,给他做靠山呢?
我不敢想那些他没说过的往事,只能回握住他的手,忍了忍翻涌的泪意,应下:“好。”
在酒店办理入住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秦永良的电话,催我们下楼。
将要出门时,陈屿桉突然拽住我,神情中难掩紧张地问:“你再检查检查,穿着合体吗?”
我忍俊不禁,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肉麻的话张口就来,“陈先生是最帅的,自信点。”
陈屿桉果然羞红了耳尖,面上却端的一本正经,让我不要闹。
我只能装作看不到他的羞窘,从善如流道:“别系领带了吧,显得太正式。”
陈屿桉在镜子前站了站,估计看不出好坏来,边往卧室走,嘴里边念叨:“听你的。”
我倚着门框看他解领带,心境突然就平和下来。
我的爱人总有这么一种神奇的力量,他可以让时间变缓慢,让生活变得更有意义,仿佛每一分每一秒中都是乐趣。我也被他的情绪渲染,对接下来带他去见家里人而感到期待。
陈屿桉可能因为着急,解领带的动作慢了好多,我走过去拍拍他,示意我来。
陈屿桉便乖巧转身面对我,手指碰碰我的睫毛,带着希冀地问:“他们会满意我吗?”
我下意识想回答会的,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我喜欢的人,我爸妈也会喜欢的”这种话不存在我生活的家庭里。
我不想骗他,让他空有期待,于是用玩笑的口吻给他打个预防针,“如果你的工作足够体面、有足够多的钱,让他们出去跟人比较的时候可以挣到面子,那他们就会喜欢你。”
陈屿桉沉默下来。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什么你的父母不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呢”,大概是这样的话,可陈屿桉没说。他长舒一口气,轻松地笑:“幸好,你说的这几个条件,我勉强能满足。”
我将领带丢在床上,把房卡揣进背包,同他牵着手进入电梯。
因为四下无人,我没有顾忌的跟他聊方才的话题。
“难道你不会觉得我家人势力么,因为你有钱有权才接受你,你心里不会不舒服?”
陈屿桉歪头看我,半真半假地道:“这个家里最珍贵的宝贝从此就属于我了,他们图我点钱也没什么,这么一比较,还是我赚了。”
我咧开嘴笑,笑着笑着又想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矫情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陈屿桉在身边,我觉得自己多了一份面对这座承载着我灰暗回忆的城市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