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为什么会有人的结果比这还要糟糕,这不该发生在他身上。如果我知道是这个结果,一开始我就不会和他们做朋友——”
“可是和‘掠夺者’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快乐的,你同意这个说法吧。如果没有成为朋友,你不会这么遗憾,也不会很想念过往。这一次你不是光失去了东西,对不对?”
我好像耳蜗里还有木柴燃烧劈啪作响的声音。他唰地一下站起来,含糊地说自己去泡一杯茶。他逃进厨房,开始捣鼓那些茶叶茶壶茶杯,我却沉下肩膀。他总不能指望躲进茶壶套里就能拯救自己,只是这会儿让他躲在茶壶套里吧。我捧着自己那杯没有加牛奶和砂糖的茶,意识到劈啪作响的不是壁炉中的木柴,而是敲击在玻璃窗上的细碎雨点。
十分钟之后,莱姆斯终于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他坐在我这张扶手椅的一侧扶手上,手里什么都没拿,仿佛我们都已经忘记他刚才去干嘛了。他说:“地下室有一张旧的双人沙发,我把它拿上来吧。”
“我可以帮你清理它。”
他笑了,好像在强行拉扯面部的肌肉:“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你等我一会儿。”
他下到地下室去,我不知道他这一次准备在里面待多久。我还是没有喝手中那杯茶,让我怀疑今天的自己是不是不适宜喝茶。我好像在等着准备把这杯茶让给他,但这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茶还冷透了。茶杯中仿佛浓缩着整个世界,所以从茶叶残渣中可以预知未来。我说的不是西比尔·特里劳妮那种疯疯癫癫的预言,我说的是茶叶无形中对人类形成的智慧。
如果莱姆斯能够在地下室里想起他疯狂的往事,我希望他可以多想起一些,巩固到直到再也没有什么灰暗的东西把他心里的宝藏冲走。
当我缩在扶手椅里时,我感觉自己的感情从身体里被抽离出来。不时地有搬弄东西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令我不禁好奇那是什么样的一张旧沙发,多半也是他的外祖父母遗留下的旧家具。我去过几次地下室,除了我们放在那里面的蔬菜之外,有一半的空间被一些积满灰尘的旧物占满。它们可能是在莱姆斯的外祖父母去世后被收进地下室,有人就是不想睹物思人。我以为他会把小天狼星送给他的袍子永远藏在衣柜里,但是昨天还看到他穿着那件衣服。
一个人总是容易陷入思维的僵局,不知道我真的能帮到他多少。
地下室安静了很久。我把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沿着活板门下的台阶走进地下室。和客厅一样,这里也有一盏气灯挂在天花板上,亮度却非常微弱,只能勉强看到摆放在地下室里的东西的轮廓:原本罩着旧沙发的白布被扯到一边,莱姆斯颀长的身子陷在沙发中央,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睡得很沉,胸口随着他呼吸的节奏起伏,好像个长途跋涉了一天一夜的旅人。也难怪,精神上的疲惫也能够让他在短时间内入睡。
他可能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思维控制梦境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太多了。算了,这么一想,到底是他主动的还是他不由自主地让疲惫击倒自己,权当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就好。
我召唤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伸手想抚平他的眉头,但最后手还是落在他的头发上。我拧着他耳边一撮碎发,最近他的头发越来越长,胡子也长成了络腮胡,鬓角处又开始冒出几缕白头发。
唉,我轻轻地叹气。他不能总是一个人独占沙发啊。
62
父亲用家里的猫头鹰寄来一封信到多佛的小屋,邀请莱姆斯和我去我家吃晚餐。我没告诉父亲最近我们经历了什么,但莱姆斯还是乐于答应这个邀请。他向来只能站在我家街区的人行道上,或是我家门前的台阶上,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沿着门廊走进我的父母最用心布置的客厅与餐厅。
“说到这个,我爸爸好像认识你的父亲呢。”我说。
“是吗?”莱姆斯挑起眉毛,“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朋友或者同事之类的。”
“你最近不想去看看他?”
“最近?不,我不想——好吧,我还是想去探望他的。”我感觉自己能捕捉到他一瞬间的想法,比如,我可以猜测他在想如果做卧底一去不复返。
他时常受莫丽的邀请去陋居,偶尔会拜访科芬园和沃尔夫冈·施维赫夫聊上几句。听说出院后的唐克斯状态十分糟糕,直到三天前我和他一起在陋居留下吃晚餐,我都不相信这件事:这绝对是我见过最无精打采的唐克斯,又或是其他人假扮的唐克斯。我看不到她粉红色的头发,因为已经变成了灰褐色。她胡乱套了几件衣服在身上,没人能根据外表相信她是个优秀的傲罗,连打招呼都显得有气无力的。她没留下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不论莫丽如何劝说,她坚持要回去。
莫丽望着唐克斯的背影叹气。傻孩子,她总是认为是她的错。
我不理解,看向莱姆斯。莱姆斯悄悄地向我解释,唐克斯觉得小天狼星的死是因为她的过错,因为她当时应该去对付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