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走,暮绛雪便笑着抵上她的肩膀。 长穗没好气推了推他,说生气其实也没有太生气,就连她也有些佩服秀琴胡扯乱编的能力。 她就是觉得有些丢面子,担心暮绛雪真信了那些胡话,硬邦邦解释:“本座不是颜痴,也从未被你的脸勾过魂,收你为徒也是因为……因为我们合眼缘,而你也是可塑之才。” “我夜里算过一卦,你合该就是我长穗的徒弟。” 暮绛雪还在笑,羽睫像扑闪的小扇子,倚靠在长穗肩头捂住了眼尾。 似乎自相识以来,长穗还从未见他这样笑过,她板着面容原本想装严肃的,架不住被暮绛雪的笑感染。又想到秀琴刚刚的胡扯,她绷不住弯起唇角,憋笑憋到有些抽筋,“你能不能别笑了。” 暮绛雪含笑说了声好,“我只是太高兴了。” 尽管知道秀琴是在胡扯,但那番话确实取悦到了他,他倒希望那些话都是真的。 “我好高兴。”高兴在旁人幻想的故事中,他得偿所愿成了无可取代的挚爱。 漂亮的瞳眸清晰映出长穗的身影,少年眉眼染笑,莫名低唤了声:“师尊。” “干嘛。”少女语气算不得好,只是那双因憋笑弯成月亮的眼睛,晶晶亮亮光芒凌盛。 在她偏转面容的刹那,暮绛雪倾身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用柔软含笑的声音道:“但愿有朝一日,谬言成真。” 他能成为长穗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长穗人傻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被小孽障亲了一口吗? “……” 红雪并非大范围覆盖,只侵袭了猎场附近,周边百姓并未察觉。 这场雪来的诡异突兀,消失的也悄无声息,好似一切都是场荒谬幻象,随着暴雪降临,就连最后的痕迹也被掩埋。 长穗喂下的心头血终于起了作用,暮绛雪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但大多数时候还处于昏睡状态。为了方便照看,长穗便将人留在了自己的帐篷中,每晚打坐调息。 嗒—— 铜钱在卦镜上打了几个滚,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夜,长穗迟迟无法入定,心中记挂着北凉国的国运,认真又起了一卦,望着眼前扑朔离迷的卦象,她低眸沉思眉头紧锁,不由又想起红雪降临那日,她与圣德女帝单独的谈话: “孤先不论其他,只想知道这异象是凶是吉?” 长穗简洁回道:“门前有陷,背明向暗,非吉,有变。” 当时她草草掐算了一卦,卦象中阴煞冲天直指红雪异象,令她生出极为的不安。如今重启一卦,随着红雪消失,卦象确实有所改变,但依旧凶煞布满危机,已经彻底与北凉国运牵在一起。 【崩坏的灵洲界甚美,可惜,师尊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此间凡世,大概能重现灵洲界的美,师尊想看看吗?】不由又想起那夜本体暮绛雪的恐吓,长穗脸色有些难看。 她下意识看向屏风后,内室中,暮绛雪正躺在她的榻上昏睡。 会和他有关吗? 长穗轻轻抚摸腕上的冰花,下意识否定这个怀疑,这几天,暗红的冰花吊坠又浅了一度,她的净化方向显然没有问题。那卦象中的凶险变数,究竟是什么呢? 莫名间,长穗又想到在她退出帝帐时,圣德女帝那句压抑的低问:“我儿……可有消息?” 其实圣德女帝并非无子,早年戍边时,她曾有孕诞下一名早产儿,恰逢赶上战乱,圣德将孩子放于城中留心腹照顾,亲自带兵出去征战。 后来,仗打赢了,圣德凭此封了王储,回城接子却得知心腹死在了战乱中,而她那虚弱未来得及看上几眼的孩子,也不见踪影,这几乎成了圣德无法愈合的心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圣德从未放弃过寻找亲子,几乎用尽了法子。得知长穗可通过占卜寻人,她放下帝王身份,几乎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哀求,求长穗帮她寻回孩子。 这其实并不难。 棘手的是,长穗捏着那张生辰八字,竟连续数次起卦失败,而只有了无生息的死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在牵引长穗,绕过北凉国运,她心念一动重起一卦,再一次卜算圣德女帝遗失的孩子。 这一次,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