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离去之际,恼怒瞟一眼躺于担架上的乌衣。
乌衣被伊人父亲重重责罚而化出原身——一条乌黑螣蛇浑身失了鳞片痛苦蜷着。伊人瞧着碍眼,攥紧手中螣蛇皮鞭,脱口一声“晦气”。
伊人还是心有不甘,转而频频回头——
魔公子,我保住了你金瓣迷漫花和魔化大计的秘密,你也送了我减轻刑罚的礼,如此甚好,我们两清了。
可是,伊人还会回来的。伊人会回来继承魔尊千重的衣钵,到那时,整个魔界都是我的,连魔公子在内,呵呵——
*
冥魔殿处于魔界地宫大殿不远,此刻殿内烛光摇曳。
“凡若,为何你频频让我忧心?我才下定决心放开你的手没多久,你便有了危险。是不是要将你绑于我身边,你才能叫我安心?”
弘冥守于自己寝室床榻边,握住正昏睡凡若的手,守护着,倾诉着。
烛光渐暗,凡若恍恍惚惚醒来。手被一双温暖手掌拢着,她坐起身瞧清弘冥面容,却将他的手狠狠甩开。
凡若气的是她被弘冥送走又被他折返弄晕,醒时被捆被遮眼被精神折磨。有个女子狞笑着说“你可知正是你心心念念的魔哥哥让我来杀了你,杀人灭口”。
凡若头疼心更疼,是莫哥哥欲杀自己?是莫哥哥欲一劳永逸守住他的秘密?她不知晓那是什么,那秘密必定干系重大。
弘冥一愣。
猝不及防被一甩手,牵动手臂连同体伤,微蹙眉头。
凡若这才发现弘冥破败衣衫之下的火燎伤口,不自觉伸手却气愤占上风而缩回。
她大声嚷道:“我已答应离开不去扰你,为何你还回头把我掳来这般折磨!”言语夹杂酸涩。
“凡若,你冷静点听我说,这一切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假扮我模样诓了你!我已然重重罚了她!”
凡若灼灼探入他眼底,他神情不似作假。
凡若揉揉额际,被掳走情形细细思来,当日弘冥的确可疑,他瞧自己的目光仿若瞧一个无一丝感情的陌生人。
只是她见他又来寻她、朝她伸手的一瞬,只顾着欣喜和感动。
一想通,缓缓地,凡若将右手掌覆上弘冥左手背花钿隐处,“莫哥哥,我信你。欲加害我的那人定是你熟人,知晓你往日清冷脾性。”
弘冥默然片刻,生怕凡若又胡思乱想,像是做了一个莫大决定,他定定望着她的眸子,“凡若,你我初遇时,你不是问过我从哪儿来?我如今告诉你。”
凡若注视着他,殷殷期盼却又慌慌张张。
弘冥语速平缓:“我从阴阳河上游的魔界而来,我是魔界大王子千、弘、冥。”
此时坦白身份等于一场危机,极可能引发凡若的恐惧和疏离。但他已决计将凡若留在身边,为了近距离守护她至疗养恢复,也为了她是魔界福祉的宿命卜言,这一关必得先过。
魔界大王子千弘冥!
这八个字炸响,一阵针刺痛袭击脑子,“魔界大王子千弘冥”是重叠反复咒语于脑海盘旋不去。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目光好似将他凿穿。
弘冥以为凡若要对自己一通发泄之际,她双眼一闭陷入昏睡。
“凡若你怎么了!”
弘冥匆匆握住她的手,细细把脉。少顷,他吁一口气,幸无大碍,只是因为劳累和激动而致神智暂时休闭。
冥魔殿接下来的日子,小猫头鹰云团先于凡若醒了。
犹记得,娘亲离开大魔头,它怀着愉悦心情在娘亲袖中美美睡觉。一觉醒来入眼的为毛还是睡着的娘亲被大魔头牵着手?!
云团急眼了,扑腾毛没长齐的小翅膀欲啄弘冥,结果不慎坠地上。
“你这小毛鸟不识好歹,早知如此就该还让你重回乌衣蛇腹中。”
弘冥弯腰将云团捧起,口中骂着,目无戾色。他堂堂一个魔界尊贵的大王子,还没小气到同一只小鸟仔计较。
云团被放回床榻锦被上再现方才举动。它有着锲而不舍的劲头,弘冥也有将其拾起多回的耐性,许是为补偿对凡若的愧疚爱屋及乌吧。
累积到云团第五回坠地,一直趴于弘冥肩上的蜥宝不乐意了,它一下跃至地上云团面前,尾巴朝它一卷。
一阵风过,地上消失了两只小家伙的身影。
弘冥逡巡屋内,在近门摆放的一株高高植物盆栽中寻见蜥宝和云团。
盆栽上,云团气愤欲啄蜥宝,却被蜥宝尾巴紧身缠缚,始终近不了蜥宝的身,只好干瞪眼。蜥宝则得意高高仰头,斜睨云团。
一鸟一蜥的对峙画面有些生动,弘冥不禁面上轻松不少。
回望凡若,眉又攒起,待凡若醒来自己如何解释如何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