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了。她先是瞄准了一片降生得格外完整的雪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然而还不等她近距离看清楚纹路轮廓,那雪花就这样融化在她的手掌心里。于是她不去接了,只是看。
中午吃饭的时候,厨师还很欣慰地说,程愫弋最近似乎变得爱吃了点。
程愫弋一听,担忧地放下盘子:“我吃饭吃多了吗?”
“没有,哪有的事。”
江愉的回答并不令程愫弋满意。“我不听你说的。我再吃好几份你都会这么说的。”她有些不讲道理地让搭档在这一话题上靠边站。
“江愉说的不错啊。这么点不算多,必要的营养而已。”
值得参考的公道话令程愫弋点头。
下午上冰前,他们首先进行了旋转专项练习。程愫弋对于挂在机器上转从来都没有什么眩晕感,放在冰面上更是如此。她想,或许是因为昨天练习的时候江愉平地摔了,所以旋转被提上了日程。不过,今天上午有统一的舞蹈大课,他的四肢被充分锻炼过了,因此没有出现差错。
吴萍对当事人吐槽:“一个人完成的动作,就属你零零碎碎有点小问题。”吐槽归吐槽,训练本身就是用来犯错纠错的,更何况江愉问题不大,不擅长的难度动作完成度也能完成得很好。
江愉只是无奈地照单全收:“我会改的。幸好没有让她受伤。”
自由滑的合乐细节更加丰富,拉锯感也更加明显。或许是因为程愫弋心上憋着一股气,滑起来便更加有力,甚至蛮横得不讲道理,红裙挥起来猎猎作响。而这正是伊芙琳女士想要的效果:少点精致,多点粗野。
但她依旧有疑问。“程,最近有什么不顺利的事吗?我感觉你很生气。”她走到少女身旁。
程愫弋原本背过教练站在座位旁,喝完水双手捧着水杯发呆。江愉又被吴萍叫走了,于是也没有人轻声告诉她“坐下来吧”。
听到伊芙琳女士的声音,她抬起眼,向远处青年的方向暼了一下再收回,像是还没怄气完。伊芙琳女士一下子就明白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愫弋略作思索:“有时候有点困扰。不过我觉得对花滑还挺有用的。”她没生气,相反她很欣赏自己刚刚的表现,所以才皱巴着脸站在这里回想。
伊芙琳女士露出微笑。“我一开始就知道,这种心情不会成为你与江合作的障碍。程,我对你有信心。”她非常乐意和程愫弋交谈,不局限于花滑,并为她保守秘密。
“谢谢你。”
令程愫弋觉得困扰的不仅仅是某个瞬间突然袭击心脏的不安静感,还有克制不住地回忆特定的片段。倒不是坏事,是很好的事,近似电影里的长镜头。没有台词,甚至连音乐都没有。路灯成了照亮宫殿穹顶之下的吊灯,月与星的光辉在棱面上流转,被雪色的晶莹晃得不真实。覆上雪的树枝沉默地蜿蜒出观众们觥筹交错的手臂,风在耳边鼓着管弦乐队交错的琴声。于是,她遵循记忆有模有样地执起青年的手,就因为他希冀获得的一支舞的礼物。然而最后那变成了他们自己的舞,只需要在露天的雪地里随心所欲地跳起来,而舞会上其他的一人一物都变得模糊。
晚上依旧是江愉带伞。置身于徒留簌簌雪声的沉默之中也不显得窘迫,只有宁静、美妙与舒心。
江愉将程愫弋送到宿舍楼下,并对她轻声道别。
“晚安。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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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机里富有怀旧感的日语对白变成来电声。程愫弋从悲伤的童话中脱身,看到了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妈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一一。”
此刻的程愫弋不知道自己受制于什么。或许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或许是记忆,或许是她不确定存在与否的爱。
“……妈妈想跟你说说话。”
可是程愫弋不会。她还以为冬奥会结束后的那通电话是仅此一次的水花,因为她那颇有重量的奥运金。母亲是屈从于金牌的重量才那样说的。
“好。”她听到自己在回应,“……但是妈妈,我不太会。妈妈跟我聊……我会一直听着。”
听筒那边徒留沉默。程愫弋知道她给妈妈出了难题,她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程璐确实觉得为难。她绞尽脑汁地想,最终选择急切地邀功。“一一,那个男的之前跟妈妈说打电话给你,说要跟你见面,妈妈都回绝了。”
“……谢谢妈妈。”
“新赛季的两站分站赛,还有总决赛,你都拿了冠军。上个赛季的世锦赛也拿到金牌了。就剩一块四大洲赛的金牌,你就要达成大满贯了。”程璐在电话那头摸索熟悉的领域讲,“你真的——非常棒,一点都没有出错。即便是从来没有滑过的风格,你也表演得非常好。”
“那不是我一个人滑出来的。我已经不是女单选手了。”
程璐急忙纠正:“双人滑也很棒!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