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钱袋子被偷了,里面还装着银票和碎银子呢。”延之声音慌张,左顾右盼,好像在找贼。
王月宜也跟着看,但最近恰逢庙会,朝邑的大街上人很多,乍一看也找不出来。
“你再检查检查,会不会是你出门时没带出来。”
“不可能,我出门的时候确定带银票了才出来,完了完了,这下没钱去郑州了。”
延之笃定,当下急得跺脚。
可能是他们刚刚买了许多名贵之物,被人盯上了,王月宜出声安慰延之。
“报官,对,王娘子,我们去报官!”延之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拉着王月宜的衣袖。
“你可有看清那人的样貌?”王月宜尝试找到一些线索。
延之呆愣地摇摇头。
王月宜思考了片刻,当机立断地嘱咐延之,“你先去衙门报官,看看能否找到,至于丢失的银票,赶紧让你家郎君修一封书信到银号挂失。”
延之看着泰然自若的王月宜渐渐冷静下来,将采买的东西与王月宜一并送到旅店之后去了县衙。
王月宜走至崔昀的房间前,刚想推门进去,想起昨夜他说闺阁女子不能入男子的房间,正有些犹豫,可忽然有人在她肩上轻拍,敏锐的她立马转头去看,原来是个姿容艳丽的中年女子。
女子身着青色齐胸裙,肩上罩一鹅黄短襦,衣裳挡不住她的丰腴姿态。
“小娘子,你也来找二郎啊。”女子的披帛随着她说话的动作飘舞着。
怎么回事?这位娘子为何这么亲昵地称呼崔昀?
“你是?”王月宜问道。
那位女子这才想起来告知身份,“我是这家旅店的老板娘,来给二郎送香的。”
“你是二郎的朋友?”老板娘追问。
王月宜不知如何回答,只吐出一个“是”字。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细长的眼睛像狐狸般扫视,让她有些不自在。
随后老板娘眯起眼睛,点头微笑,“好啊,进来吧。”
王月宜紧起双眉。这句话怎么那么奇怪?
王月宜跟着老板娘踏进了房间。
她本以为崔昀坐着四轮车行动不便应该等得很无聊,可此刻见到崔昀,她发现是她想多了。
崔昀坐在胡床上,受伤的那只脚靠在床边,床侧摆着一座较宽矮几,矮几的左边摆着一壶清茶,正中摆着一个香炉,右边摆着几碟东西,跟老板娘拿来的有些相似,王月宜猜测应该也是香料,另一边还有些她未见过的工具,她好奇地过去观察。
崔昀动作优雅娴熟,一会儿抿一口茶,一会儿又将一碟东西倒进小研钵中轻捣,一片阳光从西边的窗户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肌肤透亮。有人进了屋子他并不抬头,只专注手上的动作,十分认真的样子。
老板娘进去将几碟香轻轻放下,站立在那里盯着崔昀看了一会儿,又俯身闻一闻香炉中燃着的香,小声夸赞。
王月宜见了这样的场景,有些没好气。她在外面跑了半个多时辰置办东西,他在这悠闲地玩儿香。
“喂,你的钱袋子丢了,我让延之去报官了,你赶紧让银号挂失。”王月宜走近,去看崔昀的表情。
崔昀目不斜视,轻飘飘丢下一句:“知道了。”
那么多钱丢了竟不着急,看来是尚书令家大业大,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家少爷并不在乎啊。
王月宜只道是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寻了个椅子坐下,灌了几杯茶水。
旁边的老板娘听了二人的谈话说:“没事儿,之后通知银号银票丢了就成。”
“不如,这两日住店的吃食就给几位免了?”老板娘朱红的嘴唇微弯,看着正在忙活的崔昀说。
崔昀抬头对上老板娘的眼睛,微微一笑略微点头,“多谢顾娘子。”
那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额间的花钿好像都要化成小鸟飞走了似的。
王月宜心中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想到两个字——“轻浮”。这两字不是说老板娘,而是说崔昀。
崔昀继续手上的动作,纤细的手指就这样在各色香料中来回摆弄,手臂上有一条青筋微微凸起,衬得他手指葱白。
不一会儿,崔昀将几种香混合,铺在炉中点燃,随着香烟袅袅升起,房间中芳香四溢,香味并不十分浓郁,而是清淡绵长,木质香中带着点甘甜。
王月宜仿佛置身于春日的午后,阿娘抱着她躺在竹塌上一起晒太阳,太阳暖烘烘的,她就这样在阿娘怀里睡着了,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好香——”王月宜与老板娘同时开口说道。
崔昀抬头看了一眼王月宜,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后看向老板娘。
“顾娘子,此香名为忘尘帐中香,是西京贵人常用的香,有安神、舒气之效,制法不难,可在房间中点此香,应该能讨客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