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鬼话，急忙解释道：“因、因为咱俩是朋友嘛，我当然不希望你难过了，万一又像昨晚那样哮喘了怎么办？”
“我那不是哮喘，只是情绪失控的躯体化反应而已。”谢随顿了顿，说：“我这故事有点长，你确定能有耐心听完？”
要不是因为隔太远谢随看不见，秦樱真想赏他个大大的白眼，她问：“如果我说我没耐心，你就不讲了？”
“当然不。”
“那你还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提醒你一下，免得你睡着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困。”
秦樱又开始了扣椅子缝，低头道：“……哦。”
她不会告诉谢随，她声音听起来困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
“昨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谢随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在接你之前，我去墓园看了看她，后来情绪不好，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我和我母亲，关系很不好……”
谢随从他最早的童年开始讲起，声音很沉、说得很慢，但秦樱却一点也不觉得他慢，听着听着心就逐渐揪到了一起。
谢随他，小时候是过得真惨呐，爹不疼娘不爱，不仅不爱，他妈妈居然还变了花样的虐待他，各种体罚和精神折磨，把孩子当成发泄情绪的出口。
要不是因为不想打断谢随说话，秦樱都想骂出声了。
“上次我和你说我什么乐器都没学过，不是撒谎，是因为宋曼吟不仅讨厌噪声，还讨厌一切音乐，因为音乐会让她想起跳舞，所以我小时候一首儿歌都没听过，更不会唱。”
“六岁那年，外婆来我家陪我过生日，那是我人生当中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们在房间里把蛋糕插上蜡烛，外婆教我唱生日快乐歌，结果被宋曼吟听到，她直接冲进来把蛋糕掀翻，蜡烛的火焰差点戳到了我的眼睛。”
“我当时吓坏了，抱着我外婆就是一通哭，然后我外婆应该是把宋曼吟骂了一顿，那段时间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但很快就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
“我小时候非常恨宋曼吟，还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说我希望她不是我的母亲，我不会认她做我的母亲。但后来进一步了解到她之后，我又觉得她可怜。”
“宋曼吟刚自杀的那两年，家里所有的长辈都在明里暗里告诉我，从前宋曼吟是一个要强又骄傲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要争第一，跳舞时的样子来比白天鹅还要优雅漂亮，她得过很多奖，有很多人夸她厉害，说她是为跳舞而生的。”
“她本来可以活得很开心，是因为生我的时候不幸难产，所以才变成那样的。”
谢随的声音有些苦涩，他说：“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打击很大，一个折磨了我十几年的人，突然变成了我需要赎罪的对象，我很痛苦，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很快，我就开始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直到去看了心理医生，接受治疗后才逐渐好转起来。与此同时，我对宋曼吟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小时候的事情给我造成了很大影响，我有很严重的强迫症，非常容易暴躁、失眠、做噩梦，还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就像昨晚那样，每当我看到一大片血迹或者尸体，就会控制不住地紧张出汗、心跳呼吸加速。特别是在压力比较大的时候，这些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不过宋曼吟对我的影响也不全都是负面的。我之所以对服装设计感兴趣，就是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站在暗处偷偷观察宋曼吟，观察她每天穿的衣服是什么款式的。”
“宋曼吟很爱漂亮，就算生病了不能再跳舞，也不出门，她还是会很认真地梳妆打扮，这应该是她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此刻的秦樱已经从刚才的微醺变成了四分之三醺，听到这里，她慢吞吞地插话道：“我在微博上看到过你设计的礼服，貌似都很……暗黑风，也是受你妈妈的影响吗？”
“对。”谢随笑了，没想到秦樱居然一下子就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这算不算得上是心有灵犀呢？
谢随接着道：“一年前，我把我想自己创立一个品牌的事告诉我的老师，他建议我可以把品牌名定为‘天使幽灵’，因为我的设计灵感大多来源于死亡。确切来说，是宋曼吟的死亡。”
“我总会在画稿的时候一遍一遍回想起宋曼吟自杀的那个夜晚，回想起她倒在血泊里的画面，这对我来说就和精神自虐没什么两样。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但久而久之，我就厌烦了这种创作状态，所以才决定不再设计礼服了，回到国内换赛道，改做潮牌，把轻松自然的元素和风格融入到衣服里。”
“昨天晚上，我问你我到底应不应该恨宋曼吟——其实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很多人，但他们的回答都是，不该，只有你除外。”
谢随轻轻呼出一口气，说：“秦樱，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
秦樱的心脏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