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没听见自家姑娘行礼声音,心中咯噔一下,寻着太子视线望去,就见他沉沉盯着姑娘。
太子怎么像认识姑娘,姑娘没说过啊!还傻站着盯着人家。
她心头砰砰跳,怕太子发怒,大着胆子过去扯了扯姑娘衣袖:“姑娘,殿下救了您,快给殿下行礼。”
这一下,顾周周才算还魂,怯然收回视线,平静下来。方才视线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眼,就仿若胶黏住了,失魂落魄毫无反手之力,只能坠落其中。
这是耀眼至极的人,天生的吸引力。
她飞快垂下眼,福身行礼,耳坠上水滴琉璃摇摇颤颤: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道了一句,便再无其他。方才问的话也没答。
谢辞璟神色微冷,察觉到她疏冷之意,许久没有回答。
南松眼睛一转,上前附耳几句,扫了眼楼上楼下沸腾的众人。
谢辞璟略微颔首,转身走了。太子走后,聚众瞧热闹的人群也散开了。
许杰从二楼摔下来,摔折了腿,被北归押着人送去了京衙关着,要如何处置还得看殿下意思。
突发意外,顾周周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了,将书归还至书架后,下楼朝停靠的马车去。
南松正候在顾二小姐马车旁,见人来,拦住去路,恭恭敬敬道:
“方才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细问,顾二姑娘可有受伤。”
顾周周惊讶,没想到太子如此好意,还会来派侍从询问,顿了顿,才道:
“殿下仁善,我并未受伤,请大人替我带句话,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改日若有机会,定是亲自登门谢礼。”
话虽是这样说,她心中并未打算亲自登门道谢,攀附太子的人何其多,她不去讨那个嫌,单叫人送个礼去便行了。
南松摆手:“姑娘不必客气,今日殿下在外许久,不如姑娘请殿下一盏茶做谢。”
顾周周微怔,不知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侍从的意思,若说拒绝,便是驳了殿下的面子,只好笑着应道:
“若是殿下不嫌弃,自是愿意。不知……”
南松一笑,朝前带路:“殿下如今在明月阁,请姑娘移步。”
顾周周觑了一眼月竹,彼此眸中尽是犹疑忐忑。
明月阁坐落在开宝大街,是京都最有名的茶铺,画阁朱楼,茶香四溢,丝竹悠扬。
顾周周由月竹搀扶着从马车下来,踏入明月阁内,内里屋檐高耸,无一处不精致优雅,清淡的茶香飘散鼻尖,令人心爽神怡,比之她院中的茶,不知要好多少倍。
顾周周不禁咽了口口水,按紧了袖中的钱袋子,悄悄数了数,只剩不到半两银子。
她面色微白,朝着月竹使了眼色,让她回去拿点银子来。
月竹点头,快速离开了。
南松诧异望过来一眼,顾周周略尴尬地解释道:
“府中有事,月竹稍后回来。”
南松略颔首,似再有话要说,可见顾二姑娘略疏冷的面色,闭了嘴。
这位顾二姑娘不似常人,不像那些贵女们,逮着他便打探殿下的事情,倒让他颇有不适应。
一路走到了四层雅间,只有阁中婢女往来,未见客人。顾周周心中疑惑,但也缄默不言。
到了门前,南松住脚,摆出个请的姿势:“顾二姑娘,殿下在里面。”
顾周周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才步入进雅间,后面门吱呀一声关上。
顾周周立刻侧身回望,门闭的紧紧,她心中一惊,朝前看去,一道矜贵身影气质斐然端坐在窗前。
他冷白干净的指节捏着茶盏,微掀长睫,深黑眼珠微动,直直地盯住了她。
屋中唯她二人,顾周周蓦然背后汗毛直竖,喉头微哽,呼吸也乱了,像是跨入了猛兽的领地,隐隐无形的威胁铺天盖地化为直觉,心道快逃,脚步却只能顿在原地。
她猛然想起了春日里苏醒的毒蛇,一冬的沉睡,冰冷的竖瞳,到达极致的饥饿欲望,让被注视的人溺毙在被吞入腹中消失殆尽的寒意中。
面前青衣俊秀若林中妖魄,她感觉到直勾勾的视线将她从头打量到脚,让她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清贵端方,皎若明月的太子会是这样的吗?
张扬、不加掩饰的恶意。仿佛揭开了表面的一张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顾周周往前走的脚步顿住,后退了几步。
清若玉击,夹杂雪粒摩挲感的低哑声音淡淡:“顾二姑娘,过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