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卷丹早早地到了西偏厅处,在此收集桂花,要与她治些天然的安神熏香。
她刚开始也未发现此处来了人,恰好捧着清漆竹篮路过偏厅窗下时,听见了里面传来恶狠狠的陌生男声。
“我已同父母说好与她退亲。但你不许碰她。过些日子,要助她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她必需做正头娘子。你们夫妇欠我的,往后定要护住她。”
赵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当然,你们两家人的人身平安,我理应安排周全。这是陈荃,我信任的近侍之一。你们见过。往后的日子,他将是你的助力。”
卷丹轻悄悄地跑开。她并非不想继续听墙角,而是万一被发现,她就要成为府上第一个受家法的人。
赵瑷起身送客后,前去正院屏退众人,将此事从头至尾告知了郭氏。
郭氏气得,竟取下床外右侧的漆凤烛台丢了出去:“胡闹!这可不是小事,是随时叫人送命的事!郎君,你这般行事太不磊落了。”
门外的卷丹听到屋内的异响,认定郡王肯定是图了哪个狐媚子的颜色,驱离了她的旧情郎。
此般丑事夫人知道了,不气才怪!
赵瑷拾起地上的漆凤烛台摆回原处,叫它与另一侧的漆龙烛台复成一对。
随后他又搂住郭氏:“若要讲天下大义,我对他并不亏欠。他既是大宋的子民,自当效忠国事。谈及私情,罢了,人无完人,我是做得不妥。于他至亲至爱之人,我们往后多多用心看顾一些便是了。”
郭氏别无他法,入了这皇亲的门,她也不奢求手上完全干净,只能求尽量少些愧疚:“待彭家提出退婚,我便召了那金四娘子入府吧。”
“彭成可是嘱咐过,不许我纳她为妾。”赵瑷讪讪道。
郭氏苦笑:“他倒是深爱她。此般深情,也不知金小娘子是否知晓一二分。我只是想要开导她。这对苦命鸳鸯,我如何能再为他们添些不快呢?”
赵瑷吻上郭氏,身体渐起了变化。但他很快就停下,端详着她的面庞。
郭氏日间总习惯抿上口脂,此刻脸上被晕红了一片,发髻又有些松散,与她素来端正的模样相去甚远。
赵瑷心头的内疚压力被去了几分,不禁笑出声。他又朝外唤到:“卷丹,去打盆水来。”
卷丹很快端了水进来,依着赵瑷的指示为郭氏净面拢发。
他便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我去书房静一静,夜里替我留盏灯。”
卷丹脸一红。饶她还是个小妮子,但跟在夫妻身边久了,多少还是知晓了其中的一两分。
她一边忙着活计,一边偷瞄着赵瑷,直到他转身而去。
她不禁越矩打探:“夫人刚刚可是与郡王起了争执?我在门外仿佛听见一些声响。”
郭氏面上还残留着天然的飞霞,浅笑着摇了摇头。
卷丹在心中暗啐:没用的女人,竟叫郎君三两句话就哄好了。
他们都未注意到,漆凤烛台上出现了一丝细却深的裂痕。
彭成与侍卫陈荃坐上了送他出城的驴车,没过多久,又转道走了水路。
杭州左江右湖,不下数百舫。大的船五千料,可载五六百人;中等船一两千料,可载两三百人。
现下是他们一行两个郎君出门,又走的水路,是真真的不起眼。
他们上了一艘雕栏画柱的大美漆船,假扮成归乡的书生与书童。
彭成得了赵瑷承诺,办差期间一应开销都由他花费。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安慰吧。
船上近乎客满。
陈荃加了些银钱,才叫他们在二楼得了间私密性还不错的小隔间。
进门后他想了想,掏出一叠交子分了一半给彭成:“你缝一些在你内里的衣物裤子上。万一我们不小心短期失散了,叫你也还能吃上几顿饱饭。”
彭成并不推拒,立马接过塞入内里的对襟绫袄中:“谢过。待寻到了针线我便去缝。”
自小没怎么出过远门,彭成被船晃得有些恶心,开始躺在小榻上闭目养神。
这陈荃侍卫身体素质就有些过硬,在另一头有些亢奋地翻来覆去。
他开始同彭成搭话:“现下有些无聊,不若我去招个跟船的妓子。这隔间先归我,我用完再轮到你,行不?”
彭成侧身朝内挪了挪,假装睡着。
谁知陈荃用他练家子的大手拍到他的腰间:“喂,给个话呗。”
彭成只得坐起:“陈兄,在下苦船。莫再拍我,再拍我就要吐了。”
陈荃惊得离他尽量躲到最远:“你早说啊!睡吧睡吧。莫吐在此地,再挨段时间,你就能适应了。”
彭成昏昏沉沉地睡到黄昏,起身寻找茅房。不知怎的,绕来绕去误入甲板之下,见到了一些细细瘦瘦类似漆树的带根带土的植株。
“你,下来做什么?”一个黑瘦的